正當夏曉雨下定決心,欲開口拒絕他的同時,一道恍如寒風過境的陰冷磁嗓,冷不防地自他們的身後方響起。
「你如果還想要那隻手,那麼我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兩人聞聲回頭,只見封聿凜著一張陰騺冷絕的臉龐,正深沉沉地瞪視著他們。
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瞪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
俊美的令人咋舌的封聿,俊容上雖維持著一貫嚴厲冷漠的表情,但一雙幽深闃黑的瞳仁深處,卻明顯燃燒著兩簇熊熊噬人的火焰,周身透著一波波令人不容忽視的怒浪狂濤,讓原就挺拔頎長的身軀看起來更顯得高大昂藏,壓迫性十足。
孫有奕亦跟在場的其他人一樣,被封聿所散發出的迫人威勢給震懾住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你是什麼人?」強烈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帶給他十足的威脅感,孫有奕心中雖然忐忑不安,卻也告訴自己:就算再怎麼怕,也千萬不能在心儀的女孩面前,失了男性的尊嚴。
他沒察覺在他問話的同時,坐在對面的夏曉雨身子猛然一僵。
封聿壓根兒沒將他的話聽進去,他一雙深不見底、有如古井般深邃幽冷的魅眸,直勾勾地凝視著那道纖細無骨的身影。
「這位先生,你到底有什麼事?如果沒事,就請你馬上離開,不要打擾我們的約會。」孫有奕早就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權威強勢的男人,從頭到尾,他的視線便沒離開過夏曉雨身上半刻,彷如旁若無人般地直盯著夏曉雨不放,令他為之氣結難耐。
原先面對他的恐懼不安早就一掃而空,只剩下滿腔的怒氣,礙於佳人在旁,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悅,請他速速離開。
聞言,封聿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嘲諷味十足的表情。
「約會?」他深幽難測的眸子有如禿鷹相中了獵物般,狠狠地攫獲住夏曉雨驚悸無措的星眸。
「是這樣嗎?小雨兒?」詭譎邪肆的迷人磁嗓,輕柔優雅地一如羽毛撫掠過肌膚般,舒服悅耳,但聽在夏曉雨耳中卻恍如來自地獄死神的招喚,讓她像驚弓之鳥般的坐立難安。
噢,天曉得她有什麼好不安的?這個時候不正該是她明確表達自己意見的絕佳時機不是嗎?她不是應該「唰」地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尖,然後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訴他:怎麼,難道區區小女傭就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嗎?
瞧她現下畏縮不濟的模樣,哪還有半點理直氣壯的影子啊?
她之前所凝聚的那些勇氣呢?心理建設呢?精神喊話呢?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呢?全跑到哪裡去了?
實在是搞不懂自己幹麻這麼怕他。
孫有奕充滿疑惑的目光不停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他心裡頭隱約泛起一絲古怪。聽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好像彼此間有某些關聯。
他的身體略向前傾,壓低聲量問著夏曉雨:「曉雨,妳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誰知他的這個動作,立即激怒了沉睡中的獅子。
氣焰怒張的封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前,一手隔開那名令他十分礙眼的男人,另一隻手猛地使勁,隨即便將心愛的小人兒納入自己寬大的懷抱中,緊摟著不放。
夏曉雨整副身子完全陷進封聿厚實的胸膛中,鼻息間縈繞著的盡是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傳入耳中的那一聲聲沉穩規律的心跳聲,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教她直想就這麼躲在他豐厚的羽翼下,耽溺在他醉人的柔情中,一輩子不離開。
這一刻,她終於誠實的向自己坦承,她不想離開他誘人的懷抱。
但,只要一憶起他們之間身份上的懸殊,所有的理智便盡數回到她的腦袋,原本乖順纖小的身子也隨之扭動掙扎,想掙脫出這副令她沉醉的懷抱。
「你、你快放開我啦!好多人在看!」夏曉雨嫩白的小手平貼於他的胸前,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可是封聿卻不容她離開他半步。
「怕什麼,他們愛看便隨他們看,我不在乎!」他的一隻大手如同鋼鐵般緊緊圈牢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穩穩的扣在自己身前,一動也不動。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夏曉雨又氣又羞又窘。天啊,這男人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他想丟臉是他家的事,她可是還想做人。
「這麼捉弄我很好玩是嗎?」她恨恨地說。
他俯下頭,大手托住她小巧光滑的下巴,讓她的雙眸對上他的。「妳說呢?我的小雨兒。」他修長的食指沿著她細嫩的臉龐順滑而下,經過她的眉、眼、鼻子,最後來到令他瘋狂眷戀不已的瑰唇,然後停住。
夏曉雨的雙頰不受控制的染上兩朵酡紅。
「你──」才發出一個音節,就猛然打住。因為她發現,只要她一開口,就會無可避免地含入貼在她唇瓣上的修長手指。
像是察覺到她的進退維谷,封聿眉峰一挑,語帶促狹道:「怎麼不繼續說下去?」
夏曉雨費力地自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一隻手,一掌拍掉他惟恐天下不亂的大手,然後沒好氣地說:「你要我說什麼?」
被拒絕的大手鍥而不捨地再度輕舉,目標仍鎖定她的紅唇,不過他這次的動作不再君子,邪氣的手指極為不安分地在嬌豔欲滴的櫻唇上來回揉撫著,每一次的逗弄都像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電流般,從她的唇瓣流往全身,引起她的身軀陣陣的顫慄。
「說什麼?哈,問的真好。」此時,封聿的薄唇扯開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
夏曉雨的這句話,宛如一條導火線,瞬間引爆他心中那顆深埋許久的不定時炸彈,他的雙眸倏地覆上一層森冷寒霜,俊逸的臉龐更是冷峻嚴厲的教人感到心驚膽寒。
「說什麼?」他冷漠無情的臉龐不斷地朝她進逼,溫熱的呼吸重重的吐息在她的小臉上。
「說妳為何要如此任性,一聲不響地偷偷溜走?說妳為何要如此固執,老是不正視我們之間的感情?說妳為何會待在這裡?說妳為何情願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願接受我?」每說一句,他的臉就愈向她的臉逼近,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已經是用吼的了 。
「我──」不知是對封聿此刻可怕的神情心存駭意,還是對他連珠炮似的問題招架不住,總之夏曉雨只能怔愣地待在他的懷中,一句話也說不出。
一旁的孫有奕看不慣封聿霸氣凌人的行徑,他不忍嬌弱無助的夏曉雨被他這種惡魔欺壓,於是挺身而出,想為佳人討個公道。
「喂,你別欺人太甚,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性騷擾了,曉雨隨時有權利可以告你,你若識相的話就快點放開她。」
封聿像是到此刻才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他聽著對方令人發噱的「狠話」,一雙黯眸不禁危險的瞇了起來。
好啊,他都還沒找他算帳呢,他反倒自個兒送上門來,很好,他正愁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洩,現下剛好有個笨蛋想自投羅網,他若不順他的意,不就顯得他封聿太不近人情了。
怒火,再加上妒火,雙重的火焰,在孫有奕三兩句不知死活的言語推波助瀾下,有越燒越炙烈的趨勢。
封聿略施巧勁地稍稍轉動雙拳,十根長指的每一個骨關節皆發出一陣陣「喀啦、喀啦」的聲響,他露出噬血的笑容,高大的身軀緩緩地朝孫有奕靠進。
此時,一抹著急擔憂的神色,自夏曉雨的臉上一閃而過。
方才學長說的話如同火上加油般,挑起了封聿尚未平息的怒火,對此,她不禁感到憂心忡忡。
除了怕學長會被盛怒中的他打成重傷外,更令她擔心的是,如果這件事不小心被狗仔隊拍攝下來,堂堂封氏集團的總裁竟然公然毆人,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為了不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她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他。
說什麼她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封聿的名譽、形象受到傷害。
此時此刻,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竟萌生出一股強烈想保護封聿的念頭,這一股突如其來的領悟,讓她怔愣良久。
她連忙甩甩頭,決定先將它拋到一邊。雖然心裡頭隱約感覺有什麼東西就要浮現出來,但膽小的她卻不敢再繼續深思下去。
夏曉雨揚起小臉,兩隻小手分別抓住他的衣襟,眼露哀求道:「聿,求你,求你不要!」她對他拚命地搖著頭。
殊不知她這副嬌憐乞求的可人模樣,非但沒有讓封聿的腦袋冷靜下來,反而造成反效果,使他的怒焰更是向上竄升幾分。
他曾經說過,在他的懷中,她可以盡情地對他撒嬌、使使小性子,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盡辦法弄到手,捧到她面前,只為貪看她得償所願的那一刻所展露出的甜美笑靨;他喜歡無法無天的嬌寵她,他可以允諾她每一件事情,當然,他也十分享受她哀求自己時那副我見猶憐的俏模樣,因為那會讓他更加愛憐她、疼寵她。
不過,他可從來沒說過,他對她的專寵,可以讓她用在別的男人身上。
哼,要他放過他,她想都別想!
「妳要我放過他?妳為了他……求我?」逸出薄唇的問句,輕且柔緩,像似不帶半絲威脅,卻令聞者驚悸。
他的大手爬上她纖細脆弱的頸項,並輕柔的圈住,而那隨時都有可能收攏的手指,正在等待她的回答,他臉上認真執著的神情,彷彿透露出:她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他下一個動作。
夏曉雨反手握住他貼在自己頸上的手臂。「對,我求你,封聿,只要你能放了學長,我什麼都聽你的。」
聞言,封聿竟怒極反笑,不過笑意卻未達他的雙眸。「真是好偉大的情操啊,我是否該為此鼓掌?」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而向自己妥協,她竟敢這麼做,她竟敢!
該死的,那種男人有什麼好,那種只會躲在女人背後的軟弱男人有什麼好,竟能讓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為換取他的安全?
那他封聿的付出又算什麼?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一股又嗆又酸的澀意逐漸在他胸臆間擴散,赤紅的雙眼充斥著強烈的妒意,狠狠地灼燒著他僅存不多的理智。
「我可以放過他。」他強壓下狂濤的怒浪,語氣平板的說著。
夏曉雨還來不及高興,他接著繼續開口:「但是我要妳保證以後絕對不再見這個人,如何?可以做到嗎?」
夏曉雨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所以她毫不遲疑的點點頭。她的聽話,不禁讓封聿露出滿意的微笑,也讓他狂燒的怒火稍稍平息。
「記住妳說的話。好了,我們走吧。」說完,他佔有性的摟著她的纖腰就要離去。
「別走,你不能帶她走。」孫有奕不死心地想上前阻止。
封聿僅是投向他一記殺人的目光,就讓他的雙腳如生根般動彈不得。
躲在封聿懷中的夏曉雨,輕扯了他一下,小聲的說:「我們走了,好不好?」
她不敢看向孫有奕的方向,只能在心中無聲對他說聲抱歉。
封聿重重啄了一下她的小嘴,然後攬緊懷中的寶貝,帶著一臉囂張得意的笑容離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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