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格拉斯呢?」瑟蘭迪爾問埃里安,「到這時刻也該回來了吧?」他胸中怒火悄悄燃起。先前他准予這小么兒在流星秀上演的時刻可以離開,但也叮嚀過他表演一結束就要回來的,然而,到目前此時正如他所擔心的...萊格拉斯是在賺他寬宏大量的便宜,錯把方便當成了隨便。瑟蘭迪爾考慮要派一個侍者去找萊格拉斯,如此做法可以留兩個兒子伴在他身邊擺擺場面,但他最後還是決定了...別讓壞事傳千里...方是首要的考量。「去逮他回來。」他向埃里安如此發了一令,便又轉頭去聆聽那位穿戴得優美雅致的朝臣──此君建議在一個並不重要的貿易協定裡,做一個改變,正自說得星沫四濺嘵嘵不停。等這位暢論之人停下舌鋒之後,瑟蘭迪爾必定會請他把這項議題帶進公堂之上再做討論...然而時候未到,這時刻,他僅僅是帶著滿臉贊同的表情,靜靜聆聽而已。
埃里安離了席,往他早先看到萊格拉斯採行的方向走去,因此很快地就找到安納兒和法拉得兩人了。這兩人,儘管老早以前就已經把彼此的對話消耗完了,卻依然還悶坐在一處。安納兒是懶怠得不想動,而法拉得,則是瞪著大眼留意著玫儷雯的歸來。
埃里安向法拉得點頭致意──這人他在醫務室有過一面之緣──招呼過後便直接對上安納兒,「你知道萊格拉斯到哪兒去啦?」發問。
「無可奉告。」安納兒回答得毫不遲疑,把法拉得給震驚得張口結舌,瞪大了眼睛呆望他。
「他走那條小路,進林子裡去了。」法拉得伸手又指又點,如此告訴埃里安。安納兒以一種毫不掩飾的敵意,反目虎瞪他。
埃里安看著面前這兩人,兩條眉毛同時高高地挑了起來。他不確定這地方出了什麼狀況,但一個怒火中燒的瑟蘭迪爾在等著他把萊格拉斯拘提到案,他可沒那個閒功夫去一探究竟。提腳走下那條小路,才走沒好遠,擁著佳人為伴的萊格拉斯,就被他找著了。早就該知道的!他在心中大嘆。他又不是沒發現過這兩個小傢伙在林子裡卿卿我我。第一次被他逮到,是在一年多以前,舉辦伊希爾登的結婚大典時。
這對小情人滾躺在一處,四條胳膊將彼此糾纏捲繞,吻得正暈乎火熱呢。他們把此刻正在忙著的事兒...執行得如此之陶然專注,以致於全然沒聽到埃里安趨近的聲音。怨不得他心中哀嘆疊聲。任何人都能在這條小路出現的嘛!忍不住心底怨聲載道。他能想見,像他們這樣的年紀,是很難在住屋之內找到私密空間的;不過還是要找嘛!他考慮著要突襲他們,也藉由這突襲,他但願,教給他們一個...有關於行事要縝密周延...的課程,可是,顧慮到玫儷雯的感受,又讓他不得不心懷慈悲手下留情。
他稍稍退回一點點,然後出聲叫喚萊格拉斯的名字。接著他走向這小倆口去,見到他們相伴席地而坐──兩人中間遙遙相隔一呎的距離。他鼓勵地對玫儷雯笑了笑,然後轉向萊格拉斯,「父親要緝拿你歸案,小搗蛋。」開口道,「回去執行...瑟蘭迪爾之子...的這項職務上,你遲到了。」
聞言驚慌地慘叫一聲,萊格拉斯如同彈簧似地一跳而起,這同時埃里安則協助一個滿面羞紅的玫儷雯也站起身來。為了設法讓小姑娘放鬆下來,他伶牙俐齒地出言恭維,「這襲禮服,可把妳襯托得風采分外動人哦,玫儷雯。這顏色搭配妳的髮色真是相得益彰。」她水汪汪的眼眸望著他,無聲流洩感激情意。他將臂膀提供給小儷人,然後看著萊格拉斯...這小鬼正在手忙腳亂地把草屑從他的絲質錦袍上抖落下來。「你把你的頭冠怎麼啦?」他問道。
萊格拉斯到處找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在一個灌木叢底下發現這頂纖巧的金屬細箍。他把錦袍披掛在外衣之上,並把頭冠在額前調整妥當。見此形狀,埃里安只對他齜牙一笑,卻把一篇精闢的評論吞下肚裡去;這評論大意是說,他看起來明擺就是一副...先前與一個少女在草地上打過滾...的模樣,儘管,事實上,他分明就是。不提也罷,玫儷雯絕對會倍覺尷尬的,而萊格拉斯毫無疑問,也會不舒服的。就算埃里安再怎麼愛以逗弄弟弟取樂,調笑也有個限度。「走吧。」如此一聲,讓玫儷雯挽著他的臂彎,便領著他們回草坪去。「唯有妳的撫觸,才讓我的傷臂感覺好些兒了。」他油嘴滑舌大獻殷勤,賺得小美人但笑頻仍,顯然是更加舒心自在了。他把玫儷雯丟給了...正在互相用怒眼攻擊對方...的法拉得和安納兒兩人,便押著萊格拉斯回他們的父親那兒結案。
萊格拉斯果然有福星高照,因為瑟蘭迪爾被另一個朝臣廝纏住了。這一時半刻裡,他只能騰出一道嚴峻的眼風,掃過去虎瞪一下他那誤入歧途的不肖兒子而已。但是等他有點空暇時,他便將萊格拉斯喚來挨站在他的座位邊,拉他俯下,以便一隻不肖耳朵可以湊到瑟蘭迪爾唇邊來。「你得寸進尺哦。」鐵口痛批,「我並不清楚你一直都在做些什麼,然而卻也可想而知,但是,驕縱任性可不是我所鼓勵的一種個性。」訓完之後,他把這個被訓之人,遣退回他的分寸之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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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裡,瑟蘭迪爾再一次夢見了洛瑞琳。她又再次,帶著他穿過森林,裸著白皙雙足、披散著深色長髮,模樣就像一位森林中的女神。她再度,緘口不告訴他他們要去哪裡。而且再一次地,她愉悅的笑聲轉成恐懼的哭喊。林間流箭四射,不遠之處則刀劍交鋒爭鳴。「救救他!」她哭著喊叫,「他是我們的孩子啊!」又再一次,瑟蘭迪爾躍上樹間,騰飛前進,瘋狂尋找那個身陷戰場的兒子。一道劍氣寒光一閃。有人殞落了。他伸長了雙臂,探向那名碧血戰士,使盡力氣要探明那是誰。卻又再一次,在自己這份探究的渴望裡挫敗萬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發狂地拼命猜想,那魂斷命絕的...會是哪一個兒子。震慄驚魂之中,他嚇醒了,便靜靜躺了一會,讓他急劇的心跳緩和下來。接下來,推枕起身,倚爐頹坐,腦中幽思輾轉。
漫世長生之中,瑟蘭迪爾偶爾也曾經做過預警的夢。這種夢,並不常常降臨,而且在他尚未深歷人生的當時,也很難將這些夢境解讀為預警...直到夢中所示的事件成了真。他頗認為,所有的森林精靈偶爾都會做這種夢,只不過他們深怕萬一解讀錯了夢境,反而顯得自曝愚昧,因此就三緘其口避而不談。而頑固不通,往往又杜絕了公開討論的契機。
瑟蘭迪爾對這場夢的本質,原先並不很篤定,只因為這夢境與自己清醒時的思慮...是吻合得過於嚴絲合縫了,所以,興許它只不過把自己內心的恐懼,以另一種形式對他呈現罷了。可是此刻,這場夢他已經做過兩次了,於是他決定要正視這個問題,絕不心存一絲僥倖。等晨光降臨,他必定要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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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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