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Shadow Touches Home
by
daw the mintrel
2. Getting into Trouble Ab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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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野戰裡惹禍上身
埃里安悄無聲息在枝葉之間迅速穿行，奮力以他全部的精靈感知，來捕捉半獸人在這黑暗森林裡橫行移動的任何跡象。在此地，森林王國的南方區域，總提供給他大好機會，讓他幸運地得以探明魔軍動向，好讓南偵隊準確地攔截他們、並且展開搏擊。在最近這幾個月裡，沒有人的搜索任務能夠做得比埃里安更為出色的了！那就彷彿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直覺，能夠感應到魔軍最有可能的出沒之處似的。
在他的右方，黯淡的星光告訴他默塔諾珥也穩暢地滑過樹梢，但他心底也明白得很──這位年長的勇士，他全副注意力，只關注在森林與埃里安之間而已。默塔諾珥，是與瑟蘭迪爾同世代的精靈，他在距今將近二十年前，當自己初初被調派到南偵隊那時，受王命所委派，對埃里安的安全和訓練擔負完全的責任。甚至，身旁若沒有默塔諾珥跟著，埃里安仍然很少被允許任何軍事行動。托狄士負責統領南偵隊，理論上應該對人員調度能夠全權處理，然而他顯然並不想違逆國王的旨意。埃里安常常想著...將默塔諾珥單單做為他的私人保鑣使用，對於王國裡為數甚少的精銳戰士而言，真是一種奢華的浪費呀！除此之外，格外令他憤懣不平的是──這可不就是在暗示他無法照顧自己唄！然而由過去的經驗，他也早就心知肚明了...拿這個議題去和他的父親或是伊希爾登爭論，根本就是白費唇舌；更何況，根本連想都別想將王室家族內部的嫌隙與芥蒂，去透露給托狄士知情了。
突然間，甚至在他都還沒意識到所搜索標的物出現之前，就先感覺到他頸後的汗毛直豎起來。霎時之後，他聽到沉重步履雜沓而來，緊接著就聞到半獸人濃濁的惡臭撲鼻而來。前方有一隊半獸人魔軍，並且就在左側。他暫停了動作，將視線匆匆掃向默塔諾珥，以確定他也已經注意到這群半獸人了。默塔諾珥向他打了暗號，然後他們兩人謹慎地咬住這支魔軍隊伍往前趕去，以探清其兵員數量和武力裝備的程度。
埃里安在一棵巨大的橡樹茂密葉叢之中停下腳步，瞬時，默塔諾珥也輕巧地落在他身邊的枝幹上。他們悄然地蹲伏著，緊接著半獸人便在他們底下進入了視野。埃里安蹙起了眉頭，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至少有半數的敵軍都配備了強弓。對精靈而言，這會讓接踵而來的戰鬥倍加艱難，因為它意味著即使隱身在葉冠之間，也仍有受傷的可能。他將注意力移轉來計數敵軍數量，欣然地發現這不是一支龐大的隊伍，頂多了不起，就三十個。就算是配置了弓箭手，他們也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活靶！他心滿意足地這樣想。這些半獸人所穿戴的輕裝甲只配置了護心鏡，因此也足以讓箭術精湛的精靈弓箭手得以信手拈來箭到命除。
由千錘百鍊的南偵隊所淬練出來的戰士...其聰明才智自不在話下，他與默塔諾珥耐心等候直到這支魔軍隊伍的最後一位成員從他們腳下經過，因為他們想要確定不會有隱藏著的武器或潛行的部隊，在精靈戰士們最終與他們迎面交鋒的時候，不會有詭詐的奇襲發生。此外，他倆也深知他們藉由林木之間的飛躍前進，行動要比半獸人在地面繞路跌躓而行要迅捷得多啦，即使他們多花了這額外的時間來做嚴謹的判定，也仍然會有充裕的時間來警告他們的同袍戰友，並且小心地為戰事做好準備。
當這支隊伍終於遁入森林，而埃里安正欲轉身對默塔諾珥做出撤退信號的時候，一支較小、為數大約六個的半獸人小隊突然出現。其中有一個吸引了埃里安的注意，因為他非比尋常地高大魁梧，而且展現一種驕矜自持不可一世的作風，更以一條黃金飾帶斜披在胸前的盔甲之上。這支團隊的頭目啊！埃里安頓時暸悟。與其他的半獸人一樣，這一個也把他的利劍擎在手裡，並且，就在埃里安眼睜睜目睹之下，偶爾就對其周遭的樹身狂揮亂砍幾下，在樹幹留下一個個鮮明的傷口。半獸人肆無忌憚地對林木妄加殘害的行徑，令埃里安近乎怒不可遏，難以壓制的怒氣支使著他想抽箭彎弓，讓這個心高氣傲的惡徒當場濺血斃命。這支小隊成員為數甚少啊！一個念頭冷不防湧進他的腦中，以他和默塔諾珥兩人聯手，輕而易舉就能將他們悉數殲滅，等敵方其他小隊成員聞風返回的時候，他倆早就逃之夭夭了！
彷若早已察覺埃里安心裡正在打著什麼鬼主意似的，默塔諾珥嚇阻地按住了他的手臂。那半獸人頭目和黨羽迅速地從他們下方移動過去，朝向先行部隊所採取的方向消失了蹤影。默塔諾珥堅定地以他的腦袋指向偵防隊營地的方向歪了歪，萬分不情願的，埃里安也只好循著原路跟著回營了。
他們在距離宿營地幾百碼的地方遇到這個偵防隊的哨兵，於是輕巧地跳落地面，並且迅速向托狄士奔去。一見到他們回營的身影，埃里安感受到一股興奮的激情掃蕩過整個營區，因為從回營的這兩名偵察兵其舉手投足，便可看出顯而易見必然是有所斬獲了！他可以看見那些原本在低微營火旁閒蕩打混的戰士們，已經忙不迭收拾起他們的武器來了。
「大約在我們的東南方向，有一個為數三十的小隊，朝北而行。」埃里安向他的隊長報告，「其中有半數配帶了弓箭。而另有一個六人的小隊，包含一個疑似他們的領導人，稍稍偏後，尾隨在其主隊的後方。」
事不宜遲，托狄士立刻開始發號施令，但他訓練有素的戰士們甚至在他開口之前，早已搶先一步開始動作了。南方偵防隊由約略二十四名卓越戰士組成，以神出鬼沒、機敏迅捷作為特質，來使他們往往用最少的人力卻更有效率地執行任務、克敵致勝。這群勇士是王國之中最驍勇善戰之菁英裡的菁英，然而他們其中的絕大多數，又以將他們要著手對付的對象之格殺痛宰...來作為一種殘忍的消遣。
「索瑞恩，」托狄士欽點了他的副隊長，「帶上六名戰士抄到敵軍前方，將他們逼回來對著我們。每位弟兄都儘可能待在樹上。第一要務先解決掉他們的弓箭手。」
「隊長，」埃里安強調，「如果讓我帶上默塔諾珥和迦爾米兒一起，屬下可否繞到他們的後翼去殲滅他們的首領呢？」。托狄士早在這星期前就因輕率魯莽而斥責過埃里安了，而對埃里安而言，自己只不過在交手作戰的時候有一點兒太過逞凶鬥狠罷了。他現在要致力於謹慎小心地伺候好他的隊長，只因那個半獸人頭目氣焰高張的影像實在難以從他的心底抹去。
托狄士對他拋過去凌厲的一瞥，「可以。」他說，「但千萬要記住，兩軍交火可不是個人的表演大秀！」
「我會牢記在心的！」埃里安急切地保證。
自從搜索任務回來之後，默塔諾珥就一直盤桓在他的身邊，早就聽到這個命令了。他們兩人才一轉身，就發現迦爾米兒已站在他們身後了，正在忙著紮上他的箭筒，「這應該很好玩！」他說。
埃里安咧嘴笑了。他在萊格拉斯這樣的年紀時，就和迦爾米兒交上朋友了。對於迦爾米兒無需召喚即來到身邊的如許默契，一點兒都不感到驚奇。
「正式展開攻擊之前，靜候我的號令。」托狄士指示著，「大夥兒，上！」
精靈們一躍上樹展開追擊，往東方移動並且四下散開，在索瑞恩小組和他們自己其他隊員之間，佈下天羅地網，來截殺半獸人部隊。埃里安、迦爾米兒以及默塔諾珥按兵在精靈主力的右側，如此他們可以埋伏在一個適當的位置，來截擊敵軍後翼的那個小隊。
當他們抵達了托狄士決定讓他們放哨的地點，埃里安趁著全員禁聲之前，飛快地發送一個警訊給他的兩位伙伴，「你倆解決後翼小組裡那些小卒仔，」他對他們說，「那條大尾的留給我！」默塔諾珥對這樣的工作分派顯出滿臉不高興的表情，但他保持了沉默，並在迦爾米兒回應時匆忙地點了頭。
半獸人那醜惡身影都尚未在視野出現，可那雜沓喧鬧的噪音卻早已聲聲入耳，托狄士早就神速地令他的勇士們埋伏靜候，等候這幫魔物打他們的下方通過。箭已在弦上蓄勢待發，埃里安低伏在枝條上凝神細視，在絕大多數半獸人從他與兩位夥伴的底下躥過時，喘息也隨而愈來愈緊促了。當他聽到托狄士用來作為攻擊暗號的鳥鳴聲悅耳地響起時，那為數較少的後翼小組正好映入眼簾。整齊劃一地，精靈們站起來，並且開始射擊。
顯然他們徹底地執行了攻其不備的戰略，因為半獸人弓箭手的利器還緊緊縛在他們的肩上呢！而此時他們才倉惶地要做還擊的準備，但這種猝不及防的狀態早就讓他們傷亡慘重了，頃刻之間，其中超過三分之一已倒地不起，就算僥倖沒死也只剩奄奄一息，而剩下的或者潰散逃竄、或者徒勞無功地致力於將精靈們從樹上扯下來。
他只傾注了一小部分注意力，便已覺察了這些戰況，然而讓他的同袍們去撂倒這幫魔物的主軍...這是正中他的下懷，因為他的滿門心思，只貫注於那個魔頭和護衛著他的那一班嘍囉們。他本人、迦爾米兒和默塔諾珥配合著托狄士的信號，早已立起身來展開攻擊，並且他的夥伴們的利箭也已先馳得點，將兩個嘍囉送上了西天。但是埃里安卻沒有那麼幸運。他盤算著讓那只魔頭給一箭斃命，然而，天殺的，這一射並不如預期地乾淨俐落。他的箭栽進一個...正好一腳踩在他頭目前面的一個白目的天兵了啦！然而這魔頭對於精靈突發的攻擊，其反應的速度未免也快過了一般正常的半獸人了！他早一步閃到一旁，逕竄入東邊林下茂密的矮樹叢裡。
這只大塊頭的魔頭大概要插翅逃走了！這樣的想法令埃里安狂怒不已，他輕巧越過剩餘嘍囉們的頭頂，再靈巧滑步，穿越那些矮樹叢附近的樹林。他隱約有聽到發自於默塔諾珥那驚聲的叫喊，但他不管了，一心一意要去把大魔頭給找出來。可惜的是，這叢灌木蕪結轇轕，又籠罩在陰影之中，根本就無法瞥見他的獵物的影蹤。而來自於背後戰場那廝殺打鬥的震天噪響，致使他甚至連...從他藏身的樹上藉由聲音來追蹤那魔頭...都難以辦到。非靠近些兒不可！他心想。毫不遲疑地，他一躍而下，站穩地面，長劍出鞘，便一頭穿進了灌叢與荊棘裡著手進行追蹤。
置身在茂密灌叢之中，戰場的格鬥聲就變得隱約模糊了，於是他現在就能夠辨識出那些碎枝斷葉的細微聲響啦──那為他指出了推進的方向。與半獸人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的行動悄然無聲，隨著距離的逐步縮短，他油然而生獵殺的殘忍快感。然而，前頭的輕響卻嘎然而止，於是他謹慎緩行躡足而進。卻突然一個猝不及防...他發現自己竟然與他那受驚不已的獵物四目交接對面而立！這半獸人顯然一直力圖於東山再起，因此高舉著他的彎刀以備不時之需。更待何時，魔頭伴以一聲怒吼，他直取埃里安，以銳利的刀葉狂舞著驚人的氣勢。
埃里安已來不及躲避這道直劈他腰間的擊砍了，但他一步欺身向前，用自己的寶劍適切地擋住這要命的一擊，拿左手支持著右腕，以雙臂的力量來對抗這魔物如獸類一般野蠻驚人的力道。對陣移動之間，他踩踏著...從前當實習兵時一遍又一遍練得純熟...的一種步法，然後埃里安將重心移轉向後，壓低他的劍身佯裝打算用銳利的劍鋒迎面刺向敵對的一方，實則反倒逆向拉回，致使鋒利的劍刃往半獸人持劍的右臂劃出一道深深的切口。
雖然這半獸人頭目有著瞬間的遲疑，但這道傷勢對他卻絲毫沒有影響。甚至，他對於埃里安的精靈寶劍竟然如此傷他而暴怒不已，揮刀再砍，以一記橫掃千軍之勢的水平掃蕩，意圖將這精靈劈成兩半。感受到勝利在望的狂喜在胸中翻湧，埃里安彷若舞蹈一般旋身向後，優雅地避開鋒芒，於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即切入這道攻擊的後側。他將雙手皆置入劍柄穩穩地握住，使盡全力揮掃而出，當這半獸人的頭顱幾乎與他的身體徹底分道揚鑣之際，殺戮的快感也在他的血管裡氾濫漫流！黑色血液飛濺在夜空幻化成噴泉，在埃里安看來就如同父親的御花園中精工雕琢的工藝品一般的華麗！
「埃里安！」迦爾米兒高喊的聲音充滿了警告意味，同時一枝利箭從他的頭頂呼嘯飛過。轉身去看，就在他身後不到數碼之遙，一個半獸人倒向林地，他鋒利的刀刃正從手中跌落。再度迅捷地轉身，瞧見迦爾米兒就站在不遠外的一棵樹上，正將另一支羽箭搭上弓弦。他與魔頭激烈的纏鬥已將他們帶出了灌木叢，而進入了林地。默塔諾珥忽然來到了迦爾米兒的身後。
「回到樹上去啊，你這個笨蛋！」默塔諾爾厲聲罵道，於是埃里安匆匆攀上樹木，回到枝葉提供的安全庇護所，在那兒找到了迦爾米兒和默塔諾爾兩人，他們手中的羽箭皆緊扣弓弦。默塔諾爾沒再多說什麼，只埋頭帶路，回到正在剿滅最後一個魔兵的精靈戰友裡頭去。
***
埃里安隨同其他南偵隊員返回了營地，當戰鬥激情消退後，取而代之的疲憊感油然蔓生其間。埃里安想知道今夜是否還有必要去搜索更多的半獸人，但他又不情願地打消了念頭──托狄士很可能只留下哨兵擔任警戒，而打發全體去休息的。一如以往地，他將他的武器收藏好，檢查並且清潔所收回的箭矢，然後去看看是否需要照料傷兵。只有三個精靈受到了輕傷，然而，索瑞恩，這偵防隊中醫術最精良的醫官，早已經照看了他們。
一個冷不防，托狄士出現在他的身邊，「我要跟你談談，埃里安。」他說道，其語調令埃里安稍微地畏縮起來。他十足擔憂這又會是另一場所謂的「輕率魯莽」的訓斥。他沮喪地注意到，托狄士這會兒正在向默塔諾珥打一個...要他也一起加入...的信號。埃里安收到迦爾米兒丟過來一個同情的注視，而他給他的朋友回敬一個痛苦的鬼臉。托狄士領著他和默塔諾珥，遠離到離宿營中心稍稍有點兒距離，然後轉身面對著他們。
「今夜發生的事情，我自認已經瞭然於胸了。」他嚴峻地說，「但是，何不由你自己來對我說一說呢，埃里安？」
埃里安停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您下達號令之後我們就展開攻擊，」他說，「殺死了兩個魔兵並傷了一個。那個魔軍首領想要逃跑，於是我追了上去，給他一刀斃命。迦爾米兒與默塔諾珥就把其餘的組員全部殲滅了。」他停下來並且滿懷希望地看著托狄士，但是他的隊長卻以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盯著他。
「對我說說...有關於把魔頭一刀斃命那一段兒。」他說。
埃里安的一顆心，沉到肚子裡去了，「他躲進了矮樹叢，」聽天由命地說著，「因此我不得不下到地面以便跟住他。我們用刀劍拼搏相向，而我贏了。一個魔兵尾隨在我們後頭，而迦爾米兒一箭將他射殺了。」
「當你追殺魔頭那時候，迦爾米兒有跟你一道兒嗎？」托狄士問。
「沒有。」埃里安說，「他也有追上來。但假如我等在那裡，魔頭就已經逃了啊！」他防禦地說。
「於是你就允許自己離開夥伴？」托狄士問道。「更確切一點，如果我聽懂了你現在說的，則你的意思是說，你與同夥分開的距離遠到若不是迦爾米兒及時趕到，你現在肯定是一命嗚呼了！你沒辦法等待另一個戰友與你一同出擊，去追捕一個徒步的、在崎嶇地面的、並且製造噪音的程度絕對夠讓一個精靈小孩也能循線追蹤的半獸人頭目？」
不情不願地，埃里安點頭。
托狄士的眼光掠向默塔諾珥，「對於這個令人難過的神話故事，您有任何要加料的嗎？」他爽快地問道。
「沒有，隊長。」默塔諾珥回答。埃里安偷眼對他瞄了一下。從默塔諾珥與他說話的方式，他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已經把這位老精靈給驚嚇得夠了──就如同最近以來其他場合他所幹過的好事一樣。心裡好後悔，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所做的...只不過就是該做的而已！
托狄士嘆了一口氣，「那我就別無選擇了。」他說，埃里安的注意力驟然轉回他身上。「你對於你自身、以及對你的同袍夥伴，都是個危險份子！明天，我會將你遣返。你可以將我的快遞公文帶給伊希爾登，於是他便得以決定該拿你怎麼處置。只要你的行為表現是如此的不可信賴，我就不會留你在我的隊上。」
埃里安的心臟都要停了！他震驚至極地瞪著托狄士，「您不會是來真的吧！」大叫起來。
「然而我卻是千真萬確。」托狄士嚴正地回答，「當然了，默塔諾珥會陪你一起回去。」
埃里安開口想要加以反駁，但看到隊長嚴厲的臉色又閉上了嘴巴。他感受到默塔諾珥在他的手上輕輕地碰了一下。使盡了所有每一分毫的自控能力，他將手按在了胸前向托狄士致敬禮，然後轉身離開，踩著僵硬的步伐，朝向他與迦爾米兒同設臥鋪的地方。在他剛剛抵達迦爾米兒身邊的時候，默塔諾珥趕上了他。
「我很遺憾，埃里安。」這位資深戰士說著，然後腳步不停地走向他放自己裝備的位置。
「發生什麼事兒？」迦爾米兒擔憂地發問。
「明天托狄士要打發我回家。」埃里安設法要紓解一下，他的胸口憋得發緊。
「休假？」迦爾米兒問。
「不是。」埃里安現在能夠聽得出隱含在自己聲音中的悲哀痛苦了，「顯然只要我表現得『不可信賴』，就該捲舖蓋滾蛋了！」他重重地倒向自己的臥舖，然後，將雙手覆上臉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將手置於胸前。「伊希爾登會怎麼說？我真無法想像！」他說著，凝視著天頂燦爛繁星那無所聚焦的一點。
「或者是你的父王！」迦爾米兒幾近於虔敬地追加一句，聽得埃里安忍不住畏縮了一下。他都還沒想到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返鄉，瑟蘭迪爾該要做何反應呢！多虧迦爾米兒的提醒了。當他倆還是老闖禍的小精靈那時候，就已經提供了足夠多的機會來給他這位摯友見識足了瑟蘭迪爾的脾氣了，致使『埃里安的父王』早已成為他心中永遠的敬畏了！
他們周遭營地慢慢地安頓沉寂下來，進入夢的國度。一度激動奮發的勇士們，逐漸地歸於寧靜，並且此刻也疲累不堪了。此外，由於南偵隊的絕大部分食物來源仰賴於自給自足，因此有一支狩獵小組將於拂曉時分出隊獵食，而那些參與任務的成員們，也深知此刻就該當就寢了。
「天亮後，我要再去跟托狄士談一談！」埃里安最終斷然說道。「也許他把頭腦冷靜冷靜後，就足以改變心意了呢！」
「好主意。」迦爾米兒躺回去的同時，萬分同情地附議著。不管是由他那困倦的嗓音、甚至是那低緩的呼吸，在在都訴說著他的朋友已進入了睡眠狀態，但埃里安自己卻意識清醒地躺了好久好久。除非把自己弄到精疲力竭，否則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自己委實難以入眠。等他終於漂流到迷離夢境後，掛在那遙遠天際、閃耀的星辰之輪，都早已轉過一大圈兒了。
翌晨，除了狩獵小組和那些當班站哨的之外，這個營地沉睡到很晚，而埃里安和迦爾米兒是聽到了迫近的馬蹄聲響，這才翻身坐起。埃里安眨著眼睛要看看清楚，因為眼前看起來似乎，他必然還停留在夢境之中，而...一個他最討厭的意象竟然活生生從惡夢中給跳到真實生活裡頭來了。伊希爾登，由他的助理和侍衛們隨侍著，剛剛策馬疾馳著，進入了這個南偵營地。
「大事不妙了。」當他們留神地注視著伊希爾登與托狄士在互相問候致意的時候，迦爾米兒以最上限的保守估算評論道。
埃里安唯一能做的只有懊喪地點頭同意，然後迎向前去問候他的哥哥。
***
伊希爾登停頓了好一會兒來確定自己已經把脾氣給穩住了，這才穿越過營地，來到埃里安和迦爾米兒兩人正在料理數隻烤兔肉的地方。迦爾米兒首先抬頭瞧見，「哈囉！伊希爾登。」他說。
伊希爾登朝他點頭致意，然後把注意力轉向埃里安，這傢伙對於他的來臨，倒是連抬個眼皮都省略了。「陪我走走，兄弟。」說道，心裡也清楚，正如自己所聽到的，這句話說得與其說是邀請、更像是道命令。將聽天由命寫在了臉上，埃里安站起來，陪他走到了這個營地接近於防線的一個掩蔽據點。伊希爾登在這裡停住了腳步，並且面對著他的弟弟，「你以為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他聽到自己的語調，知道...平心靜氣地營造這場對話...的這份希望是落空了。他實在是盛怒難當啊！而他也沒有辦法以別種方式來佯稱沒事！
埃里安顯然已經準備好了答案，「我是在盡我的職責！」他抗辯著，「去問問托狄士上個月是誰偵查出最多的半獸人！問問他到底是誰殺敵致勝表現得最奮不顧身！」
「同時我是否也該問問他是誰違背了作戰計畫？或是哪位仁兄盲目地耍血氣之勇、自陷險境也拖累別人？」伊希爾登激烈地質問，「我真不敢相信你的表現竟然如此拙劣！埃里安！」
他弟弟的臉色霎時慘白，「我是在盡我的職責！」他頑強地一再言明。
「那麼就是到了該換換職業的時候了！」伊希爾登回答，而埃里安的眼光迅速地盯上了他的。
「你是什麼意思？」他追問。
「我的意思是，要將你和迦爾米兒兩人轉調禁衛軍。」伊希爾登回答得既順又溜，「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同意任命你們兩個到這裡來。你們都太年輕太缺乏經驗了！」
埃里安張口結舌地瞪著他，「這與迦爾米兒有什麼相干？」他大惑不解地問。
「別自欺欺人了！」伊希爾登訓斥，「他與你是同齡的，你們誰都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
埃里安死盯盯地瞪著他，然後從鼻子裡發出輕蔑的嘲笑，「你保護不了每一個人啊！伊希爾登。總得有人去與半獸人廝殺吧！」
「我不需要保護每一個人！」伊希爾登反駡，情緒更加憤慨，「只有那些還不知道保護自己的才需要！」
些許洞悉的靈光掠過埃里安的面龐，以一種至親的殘忍，他直取要害，「母親已經死了！伊希爾登！」他唾口而出，「你現在再怎樣亡羊補牢也無濟於事了！」
這相煎何必太急？伊希爾登也只剩如此做，來克制住自己不要以暴力來相向了！
「你和迦爾米兒將在一個小時之後出發。」伊希爾登以竭力的自制說道，「那是我用來確認所有該呈送給父親的快遞公文能準備妥當所需要的時間。當你回到家的時候，去向戴勒報到。我要把默塔諾珥留在此地，他，至少，是可能有些作用的。」語畢腳跟一轉，便朝向托狄士逕去了。
一個小時後，埃里安與迦爾米兒已整裝上馬，預備展開漫漫返鄉行程，返回瑟蘭迪爾的要塞。伊希爾登靠過去，交付給埃里安一匝公文小包，然後轉去面對著迦爾米兒，「歸鄉路上儘可能避開麻煩。」他說，「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禁絕涉入格鬥戰役，單只有你們兩人的微薄武裝，不足以有克敵制勝的把握的。」
當伊希爾登發號施令的對象竟是他的朋友而不是自己，面對這樣的景況埃里安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而迦爾米兒則滿懷歉意地望了望他。
「走吧！」伊希爾登說，於是他們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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