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沙龍 我想要一個沙龍，色澤艷麗、觸感細緻，又慵懶、又活潑。

187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如果你現在正在吃飯，或者你這個人就是對骯髒特別敏感，那麼這篇文章就甭看了。現在努力把它寫完的我，其實也會反胃起來呢！

出發去上海前我特地挑一雙已經很舊的白色涼鞋穿上，心想它恐怕不會跟著我回蒙特婁了。原因很簡單，中國人吐痰的惡習如雷貫耳罷了。

各種缺乏公德心的行為裡面，我最恨的就是吐痰了！一個人衣冠體面、一天洗五次澡、刷八次牙，偏偏就有在馬路上吐痰的習性，在我心目中比一個二十天沒洗澡的流浪漢還髒。和亂丟果皮紙屑不同，先別說那些人體分泌物和排泄物帶了比果皮紙屑多幾萬倍的細菌，在視覺上又帶來了多大的刺激，在公共場所吐痰、大小便的醜陋行為，代表的分明是把身體裡面最隱私的污穢之物拋擲到眾人面前的放肆態度，不把他人的存在放在眼裡，可以說無禮之至，是對人類羞恥文明的嚴重汙辱。在蒙特婁走路，最怕的就是到車站或鬧區等人潮集中的地方，吐痰之人如過江之鯽，看去大多是無賴或逃課的學生，還以白人男性佔絕大多數。我想蒙特婁可以說是全北美吐痰率最高的城市了，紐約和它比起來簡直像是消毒過的實驗室。所以這四年來我已經被迫養成了低頭走路、隨時隨地注意地面清潔的習慣。前不久一個朋友去巴黎玩，回來大呼小叫說巴黎人也很擅長吐痰。這會兒無論巴黎小說家再寫出幾百本像「包法利夫人」那樣的偉大小說都沒用了，我哈法的熱情馬上降到最冰點。難怪魁北克人如此這般，法蘭西文化淵遠流長嘛！

中華民族又是如何呢？

就像蒙特婁一樣，我想在上海馬路上吐痰的只是全體人口中的一部分。只是上海人口多出蒙特婁五倍，吐痰人口也隨之水漲船高。我常坐公共汽車來來去去，車子等著過紅綠燈的時候，總是有幾部汽車的駕駛人趁此空檔打開窗戶，朝馬路就吐上一大口。越是對吐痰之人憎惡，我反而越病態地觀察吐痰之行為。蒙特婁人吐痰沒有先兆，寧靜之中突然噴出一道子彈，往往迫使我在緊急狀態中立刻改變步伐，扭曲身體好改變行走路徑。上海人卻恰恰相反，吐痰前總要有一段漫長的前奏，走在人行道上，時時可聽見身旁行人發出這樣的聲音：「喀－－－」，我立即眼觀四方，找出正在準備發射子彈的傢伙，「呸！」這是吐痰行為的終結，我找出那傢伙的所在後就連忙移步朝相反方向走去。到了人民廣場，購物中心香港城、上海博物館、上海市政發展館等壯觀建築包圍的那一片花園是最熱鬧的地方，花圃裡有新種的植物，平整的水泥地上還有雕塑擺設，只是熙來攘往的人群裡吐痰之聲綿延不絕，和蒙特婁不同，這裡吐痰的人不分男女，不分年紀，人數眾多而太難以歸類了。

為什麼中國人吐痰呢？出身多倫多、現在正在襄陽市場附近開水果冰砂店的Lee說，每天吸進大量粉塵和廢氣的上海人用這樣的方法清理自己的喉嚨和呼吸道。他有一回搭電梯，站在他身後的時髦女子「喀呸！」一聲，硬生生把一口痰吐在電梯裡的地毯上。他前年回多倫多看父母，有一次走在街上覺得喉嚨發癢，沒意識地也發出那「喀－－－」長長的一聲、正要吐出來，旁邊的行人馬上用嫌惡的眼光瞪他，他才驚覺：「這裡不是上海啊？」

於是我猜，在沒有空氣污染的蒙特婁，吐痰就是那些白人男性耍流氓的表演方式，創造力如此匱乏，著實悽慘。而中國人應該很明白吐痰是很不「文明」的行為。我在上海老是看見「七不」運動的標語，高掛在牆頭上的紅布條、公共汽車裡的廣告，在在都說要提升城市文明，市民應當不吐痰、不隨地便溺、不插隊、不這樣不那樣總共七項，這樣嚴厲的提醒真是比蒙特婁有自知之明多了。不過，就像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上有很多警告標誌一樣，「七不」運動標語這麼多，可見這個城市我行我素違反七不原則的行為真的很多吧。

日前看到一則新聞，說北京政府覺得天安門廣場上吐痰的人太多了，有礙觀瞻，於是突發奇想，想在整個天安門廣場上鋪滿塑膠板，這麼一來吐出來的痰讓解放軍用水清理就可以了。這則新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上海還沒有想方法清洗人行道和人民廣場是個事實。我走在人行道上，處處可見被遺留在路面的「地雷」，趕忙轉換方向、或翹起單邊大腿高高跳過，這就像小時候玩的跳格子一樣，講究的是速度和技巧。一邊跳格子一邊驚歎，蒙特婁給我的磨練在海外還派得上用場哩！

只是，光是靠一個人的警覺，哪敵得過這個城市龐大的吐痰人口呢？我那雙白色涼鞋一定踩過了很多次不堪回首的污穢。所以離開上海的前一個星期，我去南京西路的新世界購物廣場買了一雙新鞋，出發去機場前正式把鞋換了。把那雙又舊又髒的白色涼鞋放進垃圾桶的時候，真心地和它說了一聲：「謝謝！」

吐痰的人，真是讓不吐痰的人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