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電影可以讓我看了笑的很諷刺,而哭的很真誠,很少,因為真正能脫口說自己缺點的人太少,就連我說自己的缺點都得巴拉巴拉的扯一堆狗屎蛋,然後甩自己兩個耳光,又笑著揪著嘴皮子數落幾句,冷冷地把自己當玩笑話一語帶過,「阿古最會偷東西了」這是我最愛在舊同事面前數落自己(一併諷刺)的橋段。
而﹝一一﹞藉著簡洋洋的童真之眼刺殺自以為成熟的成年人世界,藉著他的口擺明真去假來的虛偽國度;當然,這部電影穿插著小舅子想發財卻空理想的「假性富有」;奶奶在面臨環境轉形後的困境而昏迷而放棄笑容,背棄這個口水耳語的煩憂;至於吳念真在電影中的公司與同事,給的是道義?嚮往的是互助合作?都不是,貪小便宜、不盡道義、唯利是圖、好行小惠、言而無信不都是我們在商場(身邊)最能輕易感受到的荒謬(或許在很多人心中會認為是習以為常的「真」)?
我得盡我的所能,提引一些我所看到且深刻的段落,即使論述無須多,能做到重點才是令人激賞,不是嗎?如下:
1、 婆婆昏迷,大家必須多在婆婆的耳邊說話,說一天發生的事情,卻沒有人能夠說上幾句。媽媽崩潰了,她發現她每次說的事情是一樣的,原來她是沒有變易的生活,以及原來跟一個沒有回應的人說話是這麼的困難,於是找來了讀報員讀「新聞」,至少天天會是新鮮事。跟婆婆說話的情境會不會像是拿香對神明祝禱的儀式?有求所應時才有話說?到了真要反思自己每天的過往時卻發現如是平庸?人的可悲不在重複做同樣的事情,而是當你在做同樣事情時而不知其目的與意義,且自以為充實。
2、 媽媽去山裡靈修,公司同事好心要媽媽去消業障,師父到家裡「請款」「去煞」「報佳音」,而吳念真寫著支票的場景真的真的好諷刺。尤其媽媽出山回家後說:「好像位子換了,只是位子,告訴我的只是同樣的東西。」我笑了很久,想到周圍念佛的「念佛人」,想到批袈裟的「妖僧」,想到為了功名利祿才有所求才有所利益交換的「宗教祭祀」,難道還需要有在多的案例才能證明我所說的是空話?難道這不就是一種很實在的「利益交換」的「惡性循環」?我不甘妥協,於是笑的心很傷,有種「你們都死光了好」的「譏」,也許會有人說:「你還年輕,等你經驗久了就會了解,不是你所想的,這就是社會大鎔爐,是你必須見識到的。」我能說:「圓融、世故、鄉愿,你知道了多少?」(舊電影而言,沒有一竿子打翻世間存在的正教正信正義正言!)
3、 女兒試著用真誠面對臨時介入的男友,卻嚇走了他。我想到:「難道愛情需要的是在撕裂傷痕上結疤,才會謹記撕裂傷痕前的完美無瑕?又或者愛情要的不是真或完美,而是無負擔、無責任、有趣就好?」「電影裡沒有一棵樹,沒有一朵雲,不美麗的。」為什麼電影總是悲劇?我也許可以替一些人向她說教:「你還年輕,事情見過的太少,我吃的米都比你的鹽多,……」難道躲避與斷交是必然的悲劇?難道就不能還是朋友?也不能還原彼此的關係?
4、 電影內的日本人被塑造成「天人合一」的境界,與鴿子嬉戲,擅用自然的變化,在人際之間懂得一種四時變而人亦變,如《周易》三易之說,不說日本造神的能力,我們卻要虛心求教他們的優點,至少他們很清楚權力結構中的狡詐仍需要站在一個平台上決鬥,即使是合作也需要平心靜氣的「討論」與「了解」,不貿然,也不魯莽。
5、 吳念真所扮演的不外乎是一種戆直的角色,且有種知道真之所在,卻被凡間的狡詐運用;而提出批判,卻只能離開;想回到過去,卻也無法回頭而繼續向前走的人種。也是一種願意學習與聆聽的人,科技的時代裡有太多巴拉巴拉搶著說話的狠角色,而願意用耐心聽的人有多少?聽的懂得又有多少?
這僅是電影中的冰山一角,我卻必須停止我巴拉巴拉的羅引。因為我想停在小男孩洋洋的世界。當班上的抓耙仔與主任聯合要抓他把柄時,他說:「你只是聽人亂說,又不是自己看見。」媽媽要他跟婆婆說話,他回媽媽:「他只是聽到,又沒有看到,有什麼用?」他跟爸爸說:「我們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啊?眼在前,只能見前,我看到的,你卻沒看到。」我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有點愛提這樣的問題,老師會認為我是「問題學生」,後來我就用寫的,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我說的並沒有減少,只是換個方式讓我所看見的你我他有了新的見解。
洋洋的孩子性,我稱之為「單純」「未社會化」「真」,有人會認為「什麼是真?」這就得看你認識哪些哲學家神學家了;或許還有人會問「社會化不好嗎?一定要二元對立嗎?」社會學家人類學家也沒有這樣的一刀兩斷,在光譜論述中只有「近乎」「較多」沒有絕對的黑白;「有什麼證據說成年人不單純」說他單純難道就得妄自菲薄?不如利用這些時候對自己反省?在這一連串的自言自語中我在建構一套「非絕對,是相對」的邏輯,也許電影中的這小孩子做到了「就事論事」非情緒性的暴怒,我也看見了「對」的表徵。
洋洋在靈堂前對婆婆說的一段話,我很仔細地重複聽聞,用不計次數的眼淚填補這段話的痛處,是我的痛處,至於諸位大德的領悟?就給予各位擁有思考的空間吧!
「婆婆對不起,不是我不喜歡跟你講話,只是我覺得我能跟你講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了,不然你就不會每次都叫我聽話,就像他們都說你走了,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去了哪裡,所以我覺得哪一定是我們都知道的地方,婆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嗎?我要去告訴別人,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給別人看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我想這樣一定天天都很好玩,說不定有一天我會發現你到底去了哪裡,到時候我不可不可以跟大家講叫大家一起過來看你呢?婆婆我好想妳尤其是我看到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就會想起你常跟我說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說我覺得我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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