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3/22母親在玉山國家公園燦爛的微笑
隨著疫情升溫,在家的時光也驟然增多,不是不想出門,而是配合疫情減少外出,減少疫情的蔓延。
帶團的日子從社區感染開始,工作直接歸零。這樣的經驗不是沒有過,度過了去年,今年亦可想而知工作會瞬間停擺。不過五月的時刻,天氣卻如此炙熱,心情說不浮躁是不可能的。圖書館因疫情未能開放,想圖個清幽舒適的環境都無法。家裡白天盡量減少開冷氣,但白天真的靜不下來,如此悶熱書怎看得下去呢!
於是呢!終於找到一件可以專注的事情,把那一天完整度過。抽屜裡的文件及物品還有些散亂,累積了多少時間,搬移後也只是初步整理而已。文件夾裡,還留著以前的紀錄,其中,也關於母親的一切。
時間雖然過了好久好久了,但每一次翻起相關文物,還是不禁觸動起情感的連結。仔細把散落的相關文件集中放置一起,整理文件中,也再次回顧母親的一切。1999年母親第一次手術時寫給父親的家書,她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但仍帶著些許緊張,並交付著若有不測的內心話。對於命運的安排,她並不害怕,只是尚未盡完母親職責,仍有照顧小孩的期盼。那封家書似訣別書一般,看得出母親的堅強,卻也帶著無奈。
手術一切都很順利,無奈六年之後再次發現癌細胞的存在,且轉移他處。母親必須不斷地接受治療,包含電療、化療等所有辛苦的療程無一避免。心中那個堅強的母親也因此逐漸衰老,甚至後期只能在不同醫院裡住著。看著療程及相關的文件記錄,我再次憶起母親,仔細保留母親許多物品,包含她學習英文的獎狀,寫下的筆記本,以及翻閱報紙的剪貼集,也包含我們寫給母親的卡片。每一個物品都是一個連結,想起母親當時的模樣,在閱讀或是家裡的任何模樣。
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與母親最後的相處時光太少。搬回大甲居住時,母親的狀況已衰退虛弱許多。感謝當時家人的協助,照顧著母親並頻繁地接送她去醫院治療或住院。還記得2007年12月16日,才參與一從小到大同學的婚禮,隔天下班後未見家裡的汽車,心裡便知糟糕了,母親又去醫院了。明明才從光田醫院住院幾天回來,不消兩天,便再次轉往中山醫院了。這一住便是一個月了,隨著癌細胞擴散至肝臟,母親一直處在昏迷之中,即便後來回到家中亦是如此。醫生曾詢問是否要打針讓母親思緒可以清楚一些,讓我們可以與她對話,但打針可能會造成母親一定程度的不舒服。我們不想讓母親在脆弱的身軀裡,再加上絲毫的痛楚,只能注目著她熟睡的模樣。就這樣看著她熟睡,直到最後一次送去醫院,然後回來。到臨終前母親依舊沒有醒來,從醫院乘著鳴笛不斷的救護車回來,我整路無法言語,只有潰堤般的難過。醫生說的日期,母親根本無法撐到那時刻,甚至是在農曆年前也過不了。我們在家裡房間守著母親,注視著母親的面容,直到早晨,當所有家庭成員都在時,母親才吐完最後一口氣,真的與我們告別了。
感謝母親,讓家人在最後時刻如此凝結在一起,但也隨著母親離去,凝聚力也逐漸不再….
畢業退伍後,重心不在家裡,與母親後期的對話太少,只能回想從前有她的畫面。陪著母親逛菜市場當個小幫手,傍晚時刻體育場她騎車來叮嚀我回家吃飯,還有家裡大大小小的布置與整理。記憶的畫面很多,多少彌補後期無法對話的遺憾。
今年4月10帶團至奮起湖時,想起2017年3月父母親最後一次出遊,有著她在奮起湖車站的留影。那時她白髮已蒼蒼,但臉龐卻依舊如此慈,身體雖然不舒服,但還算健康的狀態。只不過之後隨著病情直轉而下,加上藥物副作用的憂鬱及躁鬱,母親的氣色不復從前。最後的時刻已無法與母親對話,只能在夢裡多盼多想能見到母親一面,這一等便是12個年頭,直至去年11月26日才夢見母親。今年4月29日工作完累癱了睡在客廳時,於次日清晨夢見母親,這是第二次夢見母親。此時的母親是生病前的健康模樣,氣色模樣甚好,靜靜地在客廳前看著我。要是母親健在時,要是看我在客廳睡著,鐵定是為我蓋上一層薄被。就這樣看著母親在我身旁看著我的眼神,那一晚也睡得特別安穩及放鬆。
時間默默地度過13年,陪伴著我們的只有母親的照片,每一次書寫母親的故事,總有滿滿的觸動。她是傳統女性的代表,為家庭付出奉獻與努力,細心好學,也串起家庭的凝聚。看著筆記本裡她的心情紀錄,壓力或痛苦她總是默默承擔著,父親偶爾借酒紓壓晚歸,也默默地被母親記錄著。或許母親知道病情不會好轉,她仔細整理好相簿文件,並寫下思念她父親的文章。文章中表露她對其父親的思念及懺悔的一切,更表示之後將追隨其父親而去。母親仔細記錄著她所能記錄的一切,像為自己立個傳一般,我也慶幸能依這些文章懷念母親,並了解母親心裏的一面。除了母親筆下的紀錄,她也在病痛時,藉由宗教尋求心靈的穩定,不斷向菩薩禱告,每天念經文千次回向給家人。當時不能理解的一切,如今都成為感動的篇幅,記在我的腦海裡。明白了,也是年齡增長之時了。
關於母親的故事還有很多,她影響著我很多,我也學習母親很多,承襲她部份的性格與習慣。努力記下我能寫下的一切,或許也只有我這麼認真記錄母親的一切,保留她留下的物品。想有著母親存在的連結,不管我到老到終,都可以陪伴著我,就像我之前與母親傾訴話語一般,只是我現在只能藉由問字傳話給母親知道而已。
此次心無旁鶩地整理母親的一切,也整理成長的一切紀錄,是回顧也是思念。紀錄著與保存著一切故事,就像看著自己重新走過一遭,如果遭逢厄運,心裡也覺無所罣礙,坦白了的那個自己。
凌晨兩點的夜裡,專心寫下5月20日整理的故事,那段關於母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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