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無法適應此地的濕冷氣候而發了高燒。
他走進診所掛號,一個人坐在靠牆的長板凳上,靜靜地等待。像是從深海冒出來的氣泡一般,有個念頭用各種形式浮現在水面上。彷彿一種慾望幻化成各種誘惑的方式。一開始他還不懂,只知道用手掌去探索袋子裡的各種物品,他用觸覺去判斷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拿起了手機。
他想起了和某個女孩長期相處的時光。他低著頭,用一種悶在心中的聲音罵了一句髒話。
那些曾經美好,他擁有過的快樂記憶又開始拍打腦袋裡極為脆弱的部分,他重新試著告訴自己,他已經和女孩分手了,而且他在某一天撥了通電話告訴女孩,他們根本不是朋友。
他自私地跟女孩這麼說,因為他感到某種無法止抑的悲傷,他跟女孩形影不離地相處了幾年,他怎麼不知道女孩對朋友的態度,憤怒讓他絕望地和女孩斷絕了聯繫,他受不了女孩既不愛他卻又不把他當成朋友的殘酷事實。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他想起了自己封鎖了女孩的MSN,他把女孩的電話號碼全部從電話簿裡刪掉,只是他全部記得。
可是就算女孩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他也極少感受到女孩的關心,女孩極少安慰他之類的,不是嗎?
「醒醒!醒醒!」他抓住了理性的浮木。
「你不用再去承擔一個不愛你的人了,因為那一切都是徒勞的悲劇。」
他感受到身體溫度逐漸攀升到一種失去控制的狀態。他努力地整理出內心的想法,像是在一片荒蕪的田園之中重出顏色鮮豔的鬱金香一般。
他想跟診所的單眼皮護士說:「救救我!」
可是他卻領到退燒藥和咳嗽藥水。
五天後,他又回到單身的狀態。
他走在路上完全無法凝視任何一張臉孔,他完全不想去和這些人有任何的牽連,他憶起了小說家描述憂鬱症的段落,那種模糊不潔的觀感,讓他活得心不在焉,他知道這一次沒有人可以拉他一把,包括那個女孩,他僅能毫無所感地維持生命。
在他與那個女孩初相識的那陣子,女孩很喜歡說Ce’st La Vie。
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這樣。他現在對於這句話有一種了解的實際感覺。
他想起自己極力想帶給那個女孩一些生命上的支撐。
「我真的有作了些什麼嗎?」
他在某天聽到了一個笑話。
有兩個人,一個叫做嘻嘻,一個叫做哈哈。有一天哈哈死了,嘻嘻到哈哈的墳前說:「哈哈,你死了。」
他也想對著自己說:「哈哈,你死了。」
他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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