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旅行對我來說有兩種較為功能性的意義。首先是,我在2007聖誕節的那幾日對於城市過於沸騰擁擠的壓迫氣息感到恐慌,面對更群聚、更無法呼吸的跨年夜,我勢必得離開最資本主義的城市,尋找一種縫隙中的喘息。再者是,我清楚了解到,這個夜晚我必然失去睡眠,與其在一個很焦躁的狀態中輾轉難眠,不如去跟陌生人說說新年快樂。
尤其是那些因為工作或是各種原因而被排除在跨年實體儀式的人們。我規定自己要跟每個遇到的人說一聲「新年快樂」。
牛肉麵店的老闆夫婦、便利超商的店員、臺鐵的鐵道員、跑來問我路的人以及兩顆門牙不見想載我一程的人。直到有個警察以為我要跳海自殺,我才發現這個活動的能量用盡了,2008年開始三個小時後。
我去了蘇澳、南方澳以及頭城。我走在港區內默背東港安檢所的註檢船隻,跟那些船隻裝熟(你好像有走私嫌疑喔?),聞著港區特有的氣息,感受造船廠特有的斑駁以及埋怨一下東港港區環境以及船員的複雜。
吃早餐時,看見自High王丁元凱記者播報高雄的跨年晚會。「讓我們看看稍早讓民眾High翻天的演出。」雖然說過年High一點無可厚非,不過看到現場畫面就換我笑出來了,因為完全不High。
那年你為何獨身去海邊,原來是身陷情感的囹圄,海風擰乾了淚腺,口乾舌燥,頭髮瞬間風化成屍骨上隨手就能取下的枯草;不知道該如何挽回的並不是被遺棄的困惑,也不是質變成不能言說被禁錮的愛戀。而是你突然和頹死距離被緊縮至如此接近,怒目相視屏息對峙,那麼近,幾乎嗅到對方的氣味,那麼近,連他呼吸的聲響都如此清晰。只不過你注視的是死亡,一塊塊剝落的壁癌,潮濕腫脹變形的死亡面部表情,你可否意識到寂靜無聲晦暗完全消失氣息的幽冥世界。-摘自《曾經》
頭城的海邊,沒有人的灰沙灘,我想起了《曾經》。
這一次雖然不用帶什麼行李,不過內心的行李卻讓我虛胖不少。我回憶著某一通電話,我在徒步的街上試圖重現自己的語調,「那…要多穿一件。」
我覺得那一刻好安靜。
其實也多帶了一個人去旅行,在等車時、在拍照時、在無人燦亮的電車車廂裡、在我意識到了溫度的墜落陡降之際。
其實只是想經歷我缺席的那段時間,光影交錯的內心混雜,雖說無法完全,不過我嘗試撫著那件衣服的紋路、質料以及顏色甚至氣味,拼湊出妳所承受的孤寂。
其實我這次出來是為了向2007年懺悔。
當我把色調遷移至黑白時,我才明白自己是來坦承那些冒險式創作生活之中所發生的傷害、滑過以及自我防衛。
在那個寂靜的黑色星期五,我一邊看著一堆莫名其妙的數字堆疊成形,以及轟然一聲便垮了下來的形容詞。
既然這麼精準,又何需贅言。
讓我們走到另外一個場景,因為小說角色已死。
猶記得那天我閉上眼睛,內心不斷反覆頌唸著。
不過,那是非常好的東西,像是徒步旅行時能走在柔軟的草地上,而內心卻呼喚著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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