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得了腮腺炎。老師說,得過這個病的人就不會再得了,而我卻已經是第三次了。
坐在輸液室裏百無聊賴,于是胡思亂想。
環顧四周與我一般年紀的男男女女,無不是在親密戀人的陪伴下來打點滴,就是在診室,和我同齡的一個年輕保安,也是在他故作老成的女朋友陪伴下,兢兢戰戰地回答著醫生的問題。好像只有我,是在母親的陪護下來就診的。而我,在那些乳臭未幹的小孩眼中,恐怕也不比他們的母親年輕多少吧。也許,我是沒有資格笑別人的。
可是,我是如此依賴母親,以至于沒了母親,我會不知所措。龍應台在《幼稚園大學》裏稱某些高才生爲嬰兒,而幾十年教育後曾經被稱爲老練的我竟也返老還童了。若大的醫院,四通八達的走道,遍布的挂號取藥窗口,即便是跟在母親的屁股後面亦步亦趨,也讓我頭暈腦脹,更不要說假如我一個人來,恐怕沒等我弄清醫療的流程,醫院就打烊了。
不進則退這個道理是多麽適用于情感世界啊。愛情是人成熟的催化劑,沒有愛情的人自然就要退化了。單身的人也許會一個人焦頭爛額地處理各種各樣的事物,但獨身的人卻只是禁锢在自己的堡壘中,求助于越來越于狹隘的人際圈,直到只剩下雙親,直到連他們都百年之後,才不得不蹒跚著走到堡壘外紛繁複雜的廣婺世界裏,比如我。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是不能稱自己爲單身一族的人的。
我的確不敢再去愛一次。我害怕。每次我都能給出一堆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我依然邁不出腳步,我不確切我最怕的到底是什麽。在某篇小說裏看到“‘一個人在感情上受過重創,她爲了不受傷害,就堅決不再去愛了’的想法未免太偏激”,可是我只能在模糊呈現的孤單未來面前暗自神傷。每個人都會找到屬于他的歸宿,可我卻找不到任何理由把自己歸編入每個人這個組織裏。我曾經笑話一個愚笨的同學必定將有悲劇性的一生,但恐怕這個不祥的預言要實現在始作俑者身上。其實我並沒有任何證據,可是連我自己都不能解釋爲什麽會執著地相信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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