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i Hacher(《Desperate Housewives》中Susan Mayor的扮演者)前不久公開了其幼年不幸的被性騷擾經歷。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有不少與此有關的遭遇。
小學高年級的時候,全市醫療改革,去醫院看病要憑身份證。因爲還沒到領取證件的年齡,所以我只好去兒童醫院看病。可是那時我已經開始身長發育,換言之,就是胸部開始隆起。坐在我面前的男醫生拿著聽診器,面不改色地在“心臟範圍”移動。也許對他來說只是行醫的必須過程,但我的感覺是相當不好的。後來,我就執意要找女醫生看病了。
想起來,在我第二性征開始出現的那幾年,真的有許多導致我非同尋常的可能誘因的事情發生。看病之後不久的一個早上,我和幾個同齡女生走在通往學校的一條小巷裏。不遠處一個男人對著我們模模糊糊地問了什麽。其中一個女生於是就向他走近。於是他又問了一遍:“現在幾點?”還沒來得及低頭看表,那男人突然敞開了褲子……
禍不單行,在我家附近的一條巷子我再次遭遇了這樣的事,而這一次顯然要危險得多。那條小巷很長,有三個拐口,卻沒有一條岔路,而且兩邊高牆聳立,牆外只有參差不奇的樹木。那個夏天的早上,我只穿了貼身的襯衫。6點多的光景,街上都沒有多少人,更別說一條偏僻的巷子了,靜得只聽得見我自己的腳步聲。突然身後響起了自行車叮呤叮呤的車鈴聲,緊接著我胸口一陣疼痛。襲擊是那麽突如其來,以至於天真的我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那男人就踩著車飛快地逃走了。真不知道是單純還是傻,我竟然會認爲是他騎得太快而不小心撞到我的,只不過碰巧撞到了胸部。幾分鐘以後,迎面又騎來一輛自行車。我想我應該不是單純而是傻,我竟然都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他就是剛才的他。他騎到我面前的時候,掉轉車頭,跟在我身邊,厚顔無恥地說道:“我想和你睡覺!”我知道有“做愛”這回事是一年後,所以當時得我只是強烈地覺得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卻並不確切地明白到底是什麽危險。於是,我以我幼稚的思維答到:“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長!……”那男人就算再狡詐也沒有想到他面前的我會冒出這麽一句話,所以他“改變方針”,詢問起我爸爸的事。我一邊跟他亂扯,一邊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經過第三個拐口的時候,我突然沒命似的跑起來,我訓練了5年的跑步終於證明了它的價值,在他趕上我之前,我已經站在了寬闊的大馬路上……我是相當矛盾的人,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很敏感,是不是這也意味著某些時候我的遲鈍呢?我的羞恥感在事情過去了好久才漸漸泛起來,並不斷地加強,直至這段經歷成爲我印象最深的童年記憶之一,也成爲我在發現自己非同尋常之前最不能告訴父母的事。
畢業班那年,謠言四起,說我們那時候的男體育老師曾經因爲犯了強姦罪而入獄。隨後,關於某同學母親若干年前曾經親眼目睹他被抓獲以及某男生斗膽在課堂上公開稱呼他爲強姦犯的傳言甚囂塵上。如今想來,他的面孔似有幾分猙獰,但當時的我總認爲人性善良,直到某一次課上。因爲我一直跟著他訓練跑步,所以比起其他同學自然要與他更爲親密一些。那天我伏在講臺上,和一群圍著他的孩子們開心地談笑風生。忽然,有兩隻手在我貼在桌上的胸部下不懷好意地摸索。我一下子就驚覺了,並從此不再對關於他的傳聞有所懷疑。
公交色狼對我來說也不算概念中的辭彙。中學以後我乘公交車上下學。傍晚6點,交通最繁忙的時候,公交車裏自然是擁擠不堪,我甚至都沒法擡頭。偏偏這個時候,某個無恥之徒把他的髒手伸向我的下身,隔著褲子用力地捏了幾下。我的遲鈍又開始發作,我沒有任何反抗,只是企圖轉個方向,因爲擁擠而沒有成功。於是他得寸進尺,同樣的行爲又實施了一次。我煩躁地動起來,但擠得嚴嚴實實的地方我根本沒有辦法看清罪惡的來源,而我又是如此膽小,不敢大聲斥責並不確切的流氓,所以活該我第三次被騷擾。憤怒使得我動的幅度大大增加,終於他不再來犯。我懷著滿腔怒意和恥辱下了車,我對男人的印象注定就是那麽不堪那麽委瑣那麽不可原諒。
零散的還有一些被露陰癖男人展現過他們的性器官,被莫名男子跟蹤(終於沒有遲鈍,成功擺脫)等等。我上初中的時候,母親也在小巷遭遇了一次露陰癖男人後驚魂不定地回來告誡我,可是她不知道我早在她之前許多就有過很多不能告訴她的經歷。媽媽對性的保守態度讓我執著得覺得向她坦白是最愚蠢最可怕的事,如果我真的那麽做的話,一定會死在她的語言暴力之下。
報紙八卦地談到Teri Hacher和前夫9年婚姻裏每年只有一次性愛的事,並分析說這是她童年被性騷擾落下的後果。還有我的這些不幸遭遇和我如今的狀態,讓我又一次想到我曾經的理想,寫一本《童年、性與性別》的書。“性”是多麽實際,實際到在它被賦予具體形象之前,甚至是抽象概念之前,就以一種隱性的方式影響著人類。正如Polly Young-Eisendrath(美國分析心理學家,女權主義者)在《性別與欲望》(《Gender and Desire:Uncuring Pandora》)說的“性是生而具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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