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看過一次電影節的晚會。當晚最大的懸念,是一名演員的著裝。這名男演員在電影裏如假包換的女性造型,讓很多人很疑惑他到底會以什麽形象出現在熒幕下。這部電影就是《哭泣遊戲》。
印象中看過的講述異性癖的電影,不是將他們妖魔化便是將他們化身爲貽笑大方的小丑。這部電影比較罕見地沒有帶任何強勢的觀點。坐在螢幕前的我們可以選擇接受或厭惡。
她實在是個很搶眼的角色。單從妝容上來看,並非毫無破綻。某些角度,某些光線下,線條硬朗。反倒是後來他被改造成男性打扮多幾分女氣(說到這裏又要岔開去。看的過程中,我時常覺得她竟與Teresa有些像,眉目神情都相似)。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爲她的一顰一笑。眼角的餘波,靦腆的微笑,硬說她不是女人才覺得勉強。影片中她的兩任男友,甚至現在在碼字的我,都自覺地將其稱呼爲“她”,與她的自我認定不無關係。中文裏的“他”、“她”聽起來尚無區別,男主角在奮力解釋她不是一個女人時還是把她定義爲了一個女人(she is not a woman。”she”不是女人最簡單明瞭的定義嗎?)印象很深刻的一幕是她在酒吧裏與唯一真正的女性的交鋒。
“(對著男主角)你不覺得她的妝太濃了嗎?”
“女人就應該有些姿色!”
說得多麽理直氣壯。甚至真正的女人都被她比了下去。有一個詞叫奇葩,是不是只有反了常理才能真正的美呢?本該陽剛的男人陰柔起來比任何女人都嫵媚,都風情,甚至可以說都地道。反倒是生來就被賦予乳房、陰道的女人比不及她表現得自如。第二性征真的不是鑒定一個人性別的最有力的證據。
全片最高潮是她和男主角那段無疾而終的床戲。雖然我事先知道了她是男人,但習慣了她裙袂飛揚的形象,還是非常驚愕她突然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男性軀體。在《不可撤消》裏也有一個類似的鏡頭:街邊迎客的妓女突然被掀起裙擺,短小的陰莖讓我措手不及,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厭惡感。但在《哭泣遊戲》裏,我只是純粹的驚訝。明知道謎底還是在答案揭曉的刹那錯愕,是因爲導演的安排太高明還是演員的形象太逼真?我想影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而毫無疑問它非常成功。
縱然演員的造型有些喧賓奪主,但影片中的愛情講得並不遜色。黑人與她的愛情不是一條主線,除了親密依偎的照片甚至沒有兩人面對面的對手戲,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堅實地相愛。只是在黑人表現專一的同時,又設計了他被女臥底誘惑的情節,這多少有些自相矛盾吧。當然影片的主線是兩個男人談的一場異性戀。在男主角發現她的真實性別時,穿插在他激烈反應的鏡頭外的“女人”的喃喃自語。這是很悲哀的場景。我幾乎都忘了她原本的性別給她帶來的壓力,認定她只是在傳統女人的煩惱中自怨自艾。幸好導演並沒有過多糾纏(換做我是導演,准會拍成悲天憫人的同志電影),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女人”對失散愛情的挽救上。在這裏,她的弱勢形象突然改變。她不是做爲一個弱者出現在電影裏,她只是適時表現了女人特有的柔弱。她在髮廊裏讓男主角剪去她心愛的秀髮,偎在男主角胸前撒嬌,讓人覺得黑人對她的懷念並非名不副實,“任何一個男人想要的類型”的評價也並非浪得虛名。而分支感情線上的“女人”的嫖客和暗戀男主角的女臥底都被表現爲誇張的愚蠢形象。這樣的對比讓人反而對異常的同志感情更有好感。有一個細節不知道是不是導演故意的安排,雖然男主角最終接受了“女人”的愛情,但他作爲男人的態度反而是女人才有的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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