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於遺傳而生得人高馬大,不用說,我媽也是個大個子。她很內向,在集體內很難注意到,但寡言不等於溫柔。在我家的教育中,媽媽始終扮演著黑臉。每當我犯錯誤時,媽媽眼珠一瞪就立刻讓我嚇破膽。我今天對金魚眼的女人不無惡意大概也源于母親給我的這一影響吧。但正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兒時母親的這一系列打罵教育並沒有導致我的什麼變化,說實話,我對那時侯的事基本上都忘光了。
相對地,父親倒一直是個柔和的形象。有一個成語叫恃強淩弱,這大概也使用於記憶吧。弱勢的父親在我印象中的確比不上強勢的母親。但母親形象的突出是在我三年級的時候,正值我家第一次分到成套住房,就是大人口中那種廁所、廚房等一門關進的套房。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對爸媽來說有無天塌下來一說,從那一天起我明白了裝潢房子之際就是天塌下來之時。父母每日早出晨歸,不足10歲的我開始獨自過夜。一向頑劣的孩子那時候竟變得異常乖巧,期中考試竟考到全班第二。不過它帶給我的喜悅很快就被母親在面前的真實形象淹沒了。一個很難得的日子,他們竟然在日落前回來了。我開心地迎出去,不想卻是兩張陌生的臉。爸爸垂頭喪氣地坐下來,媽媽則是在另一邊喘粗氣。我嗅到不安的氣息,識相地閃進內屋。因為進門而一度中斷的爭吵再度燃燒起來。待我趕到內屋門口時,母親正伸著脖子,彎向低頭的父親咆哮。我已記不得那時的言語。但那一幕我永遠不會忘記。媽媽的眼珠不僅可以凸向我,也可以凸向父親。一時間,父母在我心中的形象被徹底顛覆:父親軟弱、母親兇悍。我的天塌下來了。裝潢房子持續了一年半載,這樣的場面我終於司空見慣。時至今日,母親曾提到父親在木工(電工?油漆工?水工?不記得了,反正是某一種工匠)面前下跪低三下四地懇求對方把工作做完。我一直想像不出那樣一幕場景。爸爸自始至終的否認又讓我懷疑這是不是母親的杜撰。互相猜疑的結果就是父母的形象都大打折扣。可是我還是更傾向於這不是事實,不僅僅後來母親的聯想變得越來越荒謬,也不僅僅因為事件本身太過丟臉,而是因為-----父親曾帶我去少年宮玩耍,小孩間的爭執令對方父親出馬指責我。就在我以為父親會息事寧人之時他竟迎上去和對方爭執。結果怎樣我已不記得,但這一舉動無疑為父親形象的重新樹立畫下重要一筆。成年後的我領教過男人的面子。這讓我再度懷疑父親當年的勇敢行為是不是出於男人間面子爭執下的本能表現。可是他緣何在母親面前不吭一聲呢?
10歲那一年,我讀小學三年級,這一年被重新定義的不僅有我的父母,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我。閱讀三國演義的結果就是我與同班的張某、李某桃園結義,成了三姐妹,但事實上我更多地受到李某的欺壓。說來奇怪,幼稚園時被說凶巴巴的我到小學時卻再無此劣跡,更糟糕的是李某性格上的能幹嚴重束縛了我言行的自由。不知是哪一天起她突然告訴我這一年我變了很多,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再好馴服。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