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天空抹上厚重的水泥,就算下完雨也是一樣陰沈。明伊背著畫,穿梭黑暗光圈。吶喊在心中道:我討厭台北。
攤開荷姐畫的地圖。嗯,就是這裡。按下門鈴,「你好,我是送畫的。」
門開了。
低眉在設計稿上的杜仁謙,抬頭一看,便笑了。
「是你。」
「坐吧!我正在泡紅茶,喝一杯再走。」
明伊自是怕得不得了,第一次外送,又送到這百般想「調戲」她的男人手上。紅茶?會被下毒嗎?看他的笑容,明伊讀不出個所以然。偷偷打量環境,整潔、明亮、簡單,似乎是個居家男人,可是心底冒出妍貞至理名言語錄第一章第二節:「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總之,防範一點好了。
「你在害怕嗎?」他遞一杯紅茶給她。
「沒…沒…。」她雙手交握。
「可是,你似乎很焦慮。」
明明自己就二十歲,應該表現二十歲的大方俐落。為什麼碰上他,自己全走樣?腦中一直浮現之前在捷運上互看的畫面,想到這她兩隻耳朵紅得吱吱叫。
「雖然世界上不能只分好壞,但我很有自信自己不會被歸類為「壞男人」這類。何況!你不是我喜歡那型。放心我不會在你的茶中下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太多,但他不會是那個。
點出了她的疑慮,卻讓她哭笑不得。
「請簽收。」她把單子拿出。
他拿下眼鏡,很有專業氣息幫她簽名。
「杜、仁、謙。」她依著一字一字讀出。
「你的聲音很好聽,只有不大舌頭就好。」
「你…。」好毒!
「我怎樣?」
算了。她搖頭。
「剛才荷姐有打電話來,請你回電。」他拿起電話。
怎麼今天是被人欺負的命?她哀怨的撥電話。「荷姐。」
「明伊,颱風入境,別回來了,雨很大,留在仁謙家就好。」
「可是,我?」
「為了你好,不想要你的生命安全有任何危險,說真的我也負擔不起。他是個好人,他不會對你怎麼樣。聽我的話,留一晚,明天天一晴我會過去載你。給仁謙聽吧。」
完全沒有插話的餘地。氣死人了,送畫到淡水,自己卻困在這邊。
「好,我會照顧她。Bye!」
面對明伊氣得牙癢癢的臉。兩人陷入沉默。
「不管,我要回去。」
「不行,捷運都停開了。」
「騙人!」
「我陪你去一趟捷運站。」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任性、非理性時,又順而恢復理智脫口而出:「不用了。」
「那去樓下買泡麵、電池,ok?」杜仁謙在心中開始小抗議!一定要我假裝很咶躁來吵熱氣氛嗎?
看她焦慮不安的樣子,杜仁謙用慎重的語氣介紹「我是杜仁謙,意思就是為人謙虛,職業是室內設計師兼教職。為人和善,喜歡Jazz和電影,請多指教?」。
明伊又是一楞。
是講那麼快沒辦法讀取嗎?杜仁謙實在捉不到她的心思。
沒救了。「下樓買東西好嗎?」
又三小時。買完東西洗完澡,吃了還算豐盛的晚餐,她一直沉默,或許是因為陌生的緣故。他猜。
「電視收不到訊號,看片子好嗎?」
她點頭。
他從她不語的表情中解讀出一種對陌生環境的不安,非常不安,就像貓帶著警戒心、縮成一團的環望周遭。明明不會對她有任何非份之想,她卻受驚般不語。
其實她在來到這環境兩個小時後就適應,唯一不能適應的是面前這男人。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跟男人互動,一切悖論不能先預設而存在,因為這是經驗的問題。
「王家衛的『花樣年華』,看過嗎?」
她搖頭。
片子沒有太多累贅的台詞,只有配樂緊緊地穿捘人們情感之間,忽緊忽鬆、忽重忽輕,表情說明一切,卻讓觀看的人不免陷入自己的夢境。
「會沉悶嗎?可以注意聽配樂,有好幾曲是Nat King Cole的歌。」
「嗯。」她知道了。
又那麼保持沉默下去。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