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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眷村系列(4):消失的南投眷村與老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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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立報2010-9-22 21:14 作者:李宜霖

【記者李宜霖南投報導】同濟新村、草屯新村、建國新村、平和新村、民權新村……這些曾經存在於南投的眷村,只剩下名字,甚至許多人不知道南投有過眷村。

 

眷村旁的住戶也不知道原來有眷村,眷村留下的斷垣殘壁也因為道路拓寬而被削半,草屯新村更埋沒在台灣工藝館停車場旁的草叢中,只剩下綠油油的植被。有些眷村土地已被建設商用來蓋大樓,有些眷村遺跡上面插著房仲業待售的廣告。

民權新村已被剷平,變成名為「三年甲班」的別墅,但鄰近別墅,赫然發現房子後邊,還有56棟斜頂矮房,一面牆上還寫著白底紅字的「電髮室」。張亞民伯伯已經80幾歲,仍住在裡邊。

 

艱苦的逃難生活

張亞民,民國19年出生,江蘇省人,小時候家裡窮困,13歲獨自前往上海當小伙計。張亞民說,民國37年,上海鬧飢荒,死了好多人,人死了以後,就捲了蓆子往黃埔江丟。

 

民國384月,張亞民18歲不到,就跟著部隊逃跑來台灣,他所屬233部隊。所有人坐在大江輪船上面,每一艘船上有1萬多人。當時大家又病又餓,坐在船裡不能動,上吐下瀉,就這麼過了33夜。

 

當時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船上的米都沒煮過,張亞民就拿起來吃,吃了咬不動;因為那時還小不懂事,看船上有管子,就接來喝,結果都是柴油,他一直拉肚子。船先到基隆,後來到高雄鳳山,軍人們一直不服水土。

 

後來軍隊整編成正式部隊,張亞民被分發到第二軍團。由於軍隊全台移防,他整個台灣都跑遍了,鳳山五塊厝、基隆七堵油庫、恆春、左營、花蓮、台東、澎湖、宜蘭等地都住過。

 

在部隊裡接受訓練,一天只吃兩頓飯,張亞民覺得快餓死了。很多人在部隊被打得一身都是血,他說:「有理由三拳,沒理由也三拳。」有些人被打到死掉,挖了坑就埋掉。

 

軍人沒錢,常只能穿短褲、草鞋,張亞民當二等兵每個月只有75毛錢,5毛錢理髮,1塊錢打草鞋,5毛錢買米,一個月5包菸2753個人抽,大家輪流吸幾口舒活。

 

張亞民說,當軍人退不了伍,很多人在台灣沒有地、沒有家,什麼都沒有,不知道要吃什麼,只能當一輩子兵。18歲當兵,民國71 年退伍,張亞民日子算得很清楚,他當了3310個月又13天的兵。

 

政府的婚姻控制,使得軍人的感情生活有許多流變。

國民政府來台發布禁婚令,到台灣不准結婚,後來才慢慢解禁,很多人接近半百才結婚。民國70幾年,48歲的張亞民娶了19歲的客家老婆,她高中畢業後嫁給張亞民,兩人年齡差了一倍多,結婚後不到一個月就跑掉。

 

張亞民把18萬積蓄全花在結婚上。他不知道她為何要嫁給他?又為何要離開?後來才知道她已經有個男朋友在馬祖當兵。後來張亞民再度結婚,老婆是山東人。

 

回到故鄉舉目無親

民權新村約在民國450年代興建,張亞民退伍後住在民權新村,這裡都是軍人自行搭建的小矮房,有1百多戶。民國70幾年,眷村房子都被打掉,他沒地方住,就拿賠償的一點錢買剩下沒拆掉的矮房。後來大家都搬走了,政府把民權新村賣給建商蓋樓房,裡面都不是原本眷村的人,都是本地人。

 

現在幾乎都沒有眷村了,只剩下張亞民這一排沒有改變,但只有幾家老兵住在小房子裡,都890歲了,搬走的人有的住在仁愛之家、安養院,大部分不知去向。

張亞民曾回去上海一次,但在那裡沒有家沒有朋友,加上上海變化快,他找不到過去的足跡;回去江蘇,誰也不認識,因為從小他就出外討生活,父母也過世很久。弟弟在東北工作,他也到北方去看過弟弟。

 

張亞民50幾歲退休,現在頭髮都白了,想不到會活到現在,但覺得活著不如死了,年紀大了,一身都是病,一生一無所有,生不如死。張亞民說,他不知道國家大事,覺得自己很渺小,但是這些都是他經歷過的苦難。

 

圖片http://www.lihpao.com/?action-viewnews-itemid-100042

 

台長: 相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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