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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曩昔之放牛雜記』

　　小學二年級那年，因為父親工作上的調職家居尚未穩定，所以，我被送到外婆家寄留。為不讓姨丈為難，每有空閒之時，我會主動的去牛欄內，牽出母牛帶牠去河壩上吃草。這年外婆佳的母牛產下一頭小牛，放牛時我怕小牛遺失，或者讓牠去踐踏別人的稻禾，故於放牧之時格外的小心照顧。儘管我小心翼翼的照料牠們，可是我仍常因顧此失彼而遭受到嚴厲的懲罰。

　　放牛的目的，無非是想讓牛兒能在野外多吃點青草，藉以節省飼養成本。再者希望藉此讓牠多多活動，以免養成懶散習慣將來不好使用。外婆家的二牛母子食量驚人，每日放牧須吃上半天，牠後肢上方的凹陷處才能逐漸的鼓平填滿。表哥一再交代，凹陷處填滿變平牛兒才算吃飽。因此每次放牛到郊外，我都會讓牠那塊凹陷的地方填平，我才敢將牠們牽回家，將牠們綁在牛欄內的木樁上。

　　其次，放牛的目的是讓牛兒能夠在河中「揾浴」，而所謂揾浴就是泡水的意思。透過泡水洗滌牛身，並且還可以洗淨依附在牛體上的牛虱或雜菌，用以確保牛隻身體的健康。然而每次的放牛時間裡，我總會召集同伴下水游泳，或在附近的河灘抓魚。有時就因為玩過頭忘了牛，結果造成不可原諒的過錯。回到家裡又得享受一頓，豐盛粗飽的竹筍炒肉大餐啦。

　　遭受到處罰之後的我，經常邊哭邊吃飯，但是吃飽了埃鞭之痛楚也就全忘了。至於「割牛草」也是放牛工作之一環，尤其收冬過後，天天幾乎都須到郊外割牛草，藉以補充冬寒無法將牛牽去野放的糧草。冬天裡的野地青草盡是枯萎，割牛草必須到山凹深谷去尋找。這些地方因為九降風吹不到，所以，當地之野芒芉蓁活得欣欣向榮，找到一處面積大些，牛兒所需之冬糧就可解決矣。

　　野芒芉蓁的葉刃鋒利無比，特別是下雨過後它的葉刃更為鋒利。肉掌與它輕輕接觸，往往被割得傷痕累累手掌幾無完整之處。表哥教我必須抓緊草身之後，這才可以用刀去割。然而，每次看見大片的草林興奮莫名，所以，常把歌草要領給忘了。經常一片牛草割完，手掌上的割痕滿怖慘不忍睹。那年春耕向農會借貸之款項道奇，外婆家必須還本帶利歸還。家中收入不足支應，需要出售小牛補洞。

　　這天買家前來付款牽牛，我與小牛已生感情捨不得牠走，故於牠要走之前，特別的飽餵牠一頓青草。小牛邊吃邊望著我，眼角竟然掛滿著淚痕。送牠上車之時，我一時忍悛不住而掩面痛哭出聲，直到牠随新主人消失我仍啜泣不已。初中二年級舉家遷移江仔翠，斯時乳酪事業方興未艾。住家附近有三處乳牛養殖場，一批批黑白點綴的乳牛進駐牧場。一時之間，牠們成為鄉村之新客。

　　而在此期間，我正努力的學習田事操作之技倆。不久，附近牧場裡來了一家客籍師傅，因借用農具而互相認識變成好友。每天上下課路經牛舍，我一定會停留片刻與他閒聊農事。某日，他送一頭小公牛給我。當時公牛在牧場毫無地位，不是賤賣給屠商就是丟棄不養。我將小公牛放飼在草坪上，不到一年已長得粗壯肥碩。有一牛販向我收購，屠宰後送我一大片牛肉。

　　農家不吃牛，但因家窮三月已無肉味，我將牛肉滷煮一鍋，兄妹們終於打破傳統開啟洋葷了。1980-1990年間，業務需要我經常往返印度與斯里蘭卡。牛隻在印度被視為神物，他們的法規中明文規定，不准人民獵殺牛隻，犯者將被課以重罰，甚至還會被判罰入獄服刑。因此牛隻在此備受禮遇，不論鄉間或都市經常可看到，大批牛隻擋路造成交通癱瘓之場景。

　　這種牛群阻街之場景時時出現，人車只好枯等或繞道行駛。而這種狀況落入眼裡，讓許多外來客人大呼「不可思議！」我經常將此事告訴朋友，他們都抱以懷沂神色望著我呢。在下與牛關係非比尋常，從小至老，親牛愛牛甚至吃牛都是表現得那麼的自然。不過，若是有人想問我對牛有何觀感？我只能告訴他們：「牠們很聰明，絕對不是一隻大笨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