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回去了＠邱傑筆記心情｜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8-04-14 10:44:11| 人氣972| 回應4 | 上一篇 | 下一篇

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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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一個人罵另外一個人：某某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讓我楞了半晌。

越活越回去了，是罵人嗎？從口氣、聲調、態度看來，百分百是在罵人，但活回去怎麼是罵人的話呢？返老還童，不是很開心的事嗎？

　從小聽著蛙鳴聲長大，現在竟然處處又有蛙鳴聲相伴；從小看著螢火蟲漫天飛舞，現在，新屋農舍入夜以後螢火蟲也來了；月桃花曾是兒時家家酒玩伴，流水淙淙曾伴著白日夢的我，割人的芒草，一地不知名的野花……，這些曾在我生命中消失或隱藏達數十年的東西，現在竟神奇的逐一展現出來，彷彿回到時光隧道的另一端，這種感覺，正是奇妙無比的「活回去了」，這多興奮，有什麼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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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語歌「春夏秋冬」裡頭有一句：吃遍山珍海味，也是阿娘煮的卡有滋味。講的，或許正是那種活回去了的感覺。

　小時候難得有好東西吃，記憶最深處，年節時有「草仔粿」吃，好像一年裡頭也只能吃到一兩次。灰灰的淡淡甜味兒的外表，裡頭滿滿的帶著點兒鹹味和薑絲味兒的綠豆餡，好吃到想起來就要流口水。

　草仔粿，又叫刺殼粿，總在清明前田野間便會長出一種淡綠色雜著白毛的草，名叫刺殼，以這種草揉在米粉糰裡做成粿皮，裡頭塞滿綠豆餡料。這種草仔粿，正是清明祭祖最重要的祭品。先民利用清明草來做清明祭品，太高明了。

　大半生雲遊四海，不敢說吃遍山珍海味，但也相去不遠。如今退隱田園，愛上了粗茶淡飯，白米飯、蘿蔔煎蛋、炒一碟現摘青菜，吃來竟覺得是無上極品。渴時摘來香茅、薄荷，煮一壺淡淡青草茶，也是齒頰清香，不遜昂貴茗茶。

　清明前，看到田邊早熟的月桃花開，寬寬的月桃葉，聯想到了童年味覺上的記憶：我們來做草仔粿好嗎？於是，買了一包刺殼草，買了兩包糯米粉、一袋綠豆，剪了月桃葉，兩個鐘頭之後，奇跡似的變出了朝思暮想的懷念，瞬間活回了五十年！

　蒸出整整三層蒸籠，一共二十一個，看來我一人就吃掉二十個吧。

吃完意猶未盡，不必選黃道吉日，忽然又想吃了，於是再剪月桃葉，再炒綠豆餡，再揉刺殼草，再蒸出三籠來。現代人就是如此幸福，不必舂米，不必磨粿，不必田野裡尋尋覓覓採刺殼草。

　現代人還吃草仔粿嗎？年輕人有人愛這一味嗎？滿街滿巷美食餐廳，國內國外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佳肴美饌，還有人喜歡這種黑灰灰的老骨董食物嗎？或許五十年後，現在的小朋友們一個個進入花甲之年，最懷念的是今天我們咒罵不停的垃圾食品吧，一代總有一代的形狀，每一代都不會相同。但是，活回去了的快樂，必然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