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到校園裡去和小朋友們畫石頭了。今天我來永安國小,就是為畫石頭而來。以前畫石頭就是專心畫石頭,現在我成了校園說書人,豈可放棄講書說故事的機會呢?我決定偷偷「挪用」一些時間。反正今天時間充裕,兩個半小時,不是半小時乘二那種算法的兩個「半小時」共一小時,而是整整兩小時再半小時一共一百五十分鐘,很奢侈的。
今天撞了期,我在中壢社福館的寫作班同一時間,我請了玉米幫我代打,寫作是長期抗戰的事,說書畫石頭是浮雲與波心的偶然交集,必得即時握緊這般機緣。
依照往例,提早出發,提早到達。早到的時間,讓我們有會小做一下校園漫遊,結果有了大收獲,哇!這位於新屋海濱的小小學校,裡頭有著大大奇景:樹木非常多,最重要的,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樟樹,長得健康自在,忍不住抱住了它,好粗壯的腰圍,好美的枝榦。樟樹的葉子總是翠綠得很,但偶有變色了的,一變便是艷紅色,紅得發亮,非常漂亮。正在贊歎著,教務處的張主任跑來了,她熱情的告訴我們,再轉個彎,還有一棵大大榕樹,我們順著指引轉個彎,果真一棵華亭如蓋的超級大榕,就慈靄雍容的站在那兒,樹下,兩個少女坐在那兒談著什麼心事的,有如坐在慈母懷中,好幸福的畫面。
永安國小校史悠久,寫在這麼多超級大樹上頭。有樹木茂美之處,必有美好人間情。果真,教務主任引我見了訓導主任,居然他們便是一對恩愛夫妻,夫婦倆犧牲週末假期齊來為了畫石頭而加班,在畫完石頭,大夥兒七手八腳齊力收拾殘局時我們看到一位認真工作的美少女,原來正是他們的女兒,可還真是閤家出動了。
再來是碰到了親切一如鄰家大哥哥的彭裕晃校長,他也帶了孩子來畫石頭!一直到畫完兩小時又三十分鐘,我才曉得在座的親子組合,有家長會長,有插花界名師,有事業家夫人和孩子,絕大多數都是學校熱心志工。這真是美好的假日,美好的組合,美好的交流和精神饗宴。不是我會教帶給了大家如此盛宴,而是一種相互衝擊碰撞出來的智慧和靈感的美麗火花。
可不可以容我們在畫石頭之前先來說故事呢?徵得同意之後,我為他們介紹了一書一桃園的來由,以及李淳陽昆蟲記這本書,這本書雖說是一本對昆蟲的觀察紀錄,其實更是一本充滿了真愛的故事。我告訴孩子們,捲葉蟲媽媽為了讓寶寶在一個不怕風不怕雨,不怕螞蟻又不怕地震、水災的安全環境裡生長,是如何費心去找葉子,量尺寸,如何努力的把一片比牠身體大了一百倍的葉子一圈一圈慢慢的、精心的、耐心的捲起來。蜜蜂媽媽為了讓小寶寶有新鮮的食物吃,是如何努力去為牠們抓來一條又一條的捲葉蟲,即使抓來了五條蟲,還得照顧好這些蟲子,別讓牠們死掉了,也別讓牠們活得太健康,亂滾亂動不小心傷害了蜜蜂的寶寶,這可真是神奇的使命呀!接著,蜜蜂媽媽不再抓蟲了,改去喝水,喝水不是為了解渴,而是為了捏泥團,捏出一個又一個小泥團,精心為育嬰室打造漂亮的天花板和屋頂,做到盡善盡美之後,可以去休息了嗎?不可以,因為還要再生第二個寶寶,所以必須再去抓五條捲葉蟲,必須再捏三十個小泥球,就這樣一直不停的辛苦忙碌著。
漂亮的Powerpoint畫面裡,有捲葉蟲的育嬰室,也有辛苦的蜜蜂媽媽,和蜜蜂媽媽的育嬰室。孩子們看得非常的專注,我問他們,媽媽這麼辛苦,這麼努力,這麼疼愛寶寶,有沒有每天都對媽媽說謝謝呢?有沒有每天都抱著媽媽,向媽媽說:媽媽我愛妳?我看到台下每一對母親和孩子們交會的眼神和笑容,我覺得這畫面可真美極了。
畫石頭真是好玩的事,也真是快樂的事。畫石頭可以帶給我們許多精神上的滿足,更可以刺激我們靈如泉湧。每一個不同的石頭,都在挑戰著我們的智慧和眼光、判斷,我自己喜歡畫,更喜歡帶著老師、家長和孩子們一起來畫,我看到每一位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畫家,專注的執筆,彩繪在石頭上,那種神采令人動容。那種祥和的場景,足以讓人忘記社會上和現實生活中的諸多不美不好。一顆顆石頭,取之不盡,畫之不竭,任你挑挑撿撿,石頭不會抗拒你的俘虜,也不會抗議你把它畫醜了畫壞了,甚至遺棄它,來個「始亂終棄」。我總愛提醒和我一起畫石頭的老少朋友:選一顆石頭,當做一輩子的朋友吧,它會對你永遠忠誠,絕不變心。
我們,好幾十個來自不同家庭、不同背景、不同職業、不同年紀的人,就在這個海濱有著許多樹木的美麗學校,開心的相聚兩小時半,同享畫石頭之樂。這真是幸福呀!
可是,還是有很多人沒來。張主任告訴我,許多家長沒帶他們的孩子來,為什麼沒來呢?石頭不要錢,水彩顏料和筆、水杯都由我準備,只要撿顆石頭來,不花一文錢,為什麼不來呢?因為不敢來,不敢走出來。因為害臊,因為怕生,因為怕和其他有比較多的學歷、有更高收入的家長們一起嗎?因為怕自己不太會講話,萬一老師點名請你起來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多糗啊,還有,星期六還要去加班,還要打零工,或是工作了一星期,累得受不了,星期六要在家裡補眠,畫什麼石頭?畫石頭又不能增加家裡收入?畫石頭又不能幫孩子考得更好…,一百位家長沒來,就有一百種原因,歸納起來只有一個:似乎多少誤解了。畫石頭其實不須要本領,也不須要任何條件,帶孩子們出來參加活動,不只是學本領,最主要的是在活動裡頭的諸種獲得。不出來,錯過了,孩子和自己都是損失,不是少睡了覺靠著補眠可以補得回來的。
親愛的家長們:不知您聽到我們對您的呼喚嗎?當我們共享著美好時光的同時,是多麼盼望這裡頭有您,和您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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