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歲的戀歌＠邱傑筆記心情

2005-05-06 11:48:12| 人氣1,20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一百七十三歲的戀歌

推薦 1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他八十七歲，她八十六歲，分隔近七十年後，兩個人在醫院裡頭重逢，她幽幽歎了一聲：您是阮沒緣的尫啊！
有還是沒緣？一百七十三歲的戀歌，可能重譜嗎？

我和校長的年紀只差一歲，成長背景相仿，我喜歡文學藝術，他在﹁好幾十年前﹂就拿過聯合報文學獎，我們在一起，經常有聊不完的話題。
這一次在他家小酌，聊著聊著，聊起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正是校長老爸│一位八十七歲的老人家。

這故事得從一年前說起。

一年多前，校長的老媽生病，住進城裡一家大醫院。
老媽生病，除了全家總動員，老爸當然也陪到醫院，不顧自己高齡，全程伴隨著老伴。

住的病房一間兩床，另一床也住著一位老人，是一位七老八十﹁老墨墨﹂的老女人。

正當校長一家團團圍在老媽床前的時候，老爸無意間眼睛朝鄰床瞥了一眼，剎時眼睛裡頭閃出了一抹異樣的光輝│他老人家發現了鄰床所躺著的那位﹁老女人﹂不是別人，竟是自己青少年情竇初開時的﹁初戀的情人﹂！

雖然那一段戀情，早已是將近七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但是，兩個八旬老人相見，卻依然有如電光石火，勾起了千般古早情事，也勾起了無盡情海之波。
躺在床上的老女人，也就是老爸的昔年老情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還忍不住順口溜了出這麼一句：﹁啊，阮這個無緣的尫哪！﹂

一句話，聽得校長老爸這位老人家心中之火直直燒上腦門，是一種原以為連一絲火苗都早已熄滅卻突然之間又被引燃起來的熊熊愛情之火。但是，同樣一句話，也引燃了另一把火，燒在躺在這一邊床上的校長老媽的心頭。別以為同樣也已經高齡八十好幾│校長老媽的﹁芳齡﹂也八十六││的人沒有什麼情緒問題，那樣一把怒火，足足燒了好幾個月，不但從那一刻開始，任憑老伴怎麼陪不是她都再不肯跟老伴講半句話，在她好不容易藥石醫診照護多月，病癒康復返家之後，第一件事竟是收拾細軟，梳頭打扮，穿戴整齊，準備買罐農藥，來個一了百了。

老媽這樣舉動，嚇壞了校長全家上下。好說歹說，死勸活勸，總算把她勸了個回心轉意。只是，自己固然打消了尋短之意，可惜卻是天不假年，沒有多久，她老人家就駕鶴西歸去了。

﹁老爸送走了老媽之後，一度意志消沉至極，畢竟老伴就是老伴，結縭一甲子，他們還是很恩愛的。有時看老爸一個禮拜都難得說一句話，連我們都替他感到難過。﹂校長憶述著那段日子，也驚覺到﹁愛情﹂這件事的偉大│突然有那麼一天，老爸竟然無原無故要求校長載他去醫院。去醫院幹嘛呢？自己沒病沒痛，老伴早已出院並且﹁回唐山老家﹂了，醫院又不是公園，還有什麼好去的？校長原來沒想到，後來終於侊然，原來是想去探看那位﹁無緣的某﹂。可惜病床上不見伊人，那位昔日老情人早已出院，不知去向了。

這以後，三天兩頭，老爸就要他載往醫院一趟，到了醫院，默默坐在候診室幾十分鐘，才黯然離去。

﹁真找不到了嗎？那位老情人？﹂我為這個故事深深感動，我也覺得，對於他的老爸，在老年喪偶之下，如果能替他訪得那位老情人，讓他們有緣敘敘聚聚，絕對比供養他山珍海味、錦衣玉食要﹁實惠﹂多多。

﹁真要找，應該是找得到的，只是……，﹂校長有校長的顧忌，在這保守的鄉下地方，人多嘴雜，說嫌話的人比講人道的人多得太多，何況校長還有許多兄弟，且多是地方上有名有望的人物，他可不敢不多方思量。

但是我是比較浪漫取向的，我還是認為，表現對老人家的孝心，應該就是在這裡了。別人議論，干他們什麼，管他做什麼。
那天小酌，酒因了這麼美麗的故事變得更加醇美。只是這故事留下的結局仍然不圓滿，使我感受到醇酒裡頭多少還帶了點酸酸澀澀的況味。

■
這故事，居然還是有結局的。

今天早上遇到了校長夫人，我沒問，她主動聊了起來│是因為覺得那天酒局中我流露出來的遺憾和關心，使她感受到我對這事的真心關切吧？

我們替老爸找到了他的女朋友了。

那真好極了！聽了她的話，我覺得我好像是男主角那麼欣喜起來。

他們現在，常常約會呢。

女方沒有老公吧？我問起了這個俗不可耐的現實一面。

沒有，喪偶多年。

還好，還好，這樣可真是完美極了。

對呀，你知道嗎？現在我公公就像年輕人那麼的，天天精神都非常好，從早到晚笑口常開，天天也都穿得整整齊齊，等著約會時刻到來。

八十七歲和八十六歲的一對老人家，我實在難以想像他們的約會會是怎麼個約法？可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在他們彼此的心目中，對方絕對比任何一個年輕的俊男、美女還要英俊瀟灑、美若天仙。給男的林青霞或是ＣＯＣＯ他不會要，給女的梁朝偉周潤發她也必定不看在眼裡的。

我要檢舉

台長： (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