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位讀者寫給我的信令我忍不住想哭。她的文采真好,字字句句都出自於內心深處的吶喊,用詞精準。
我不大想揭人隱私,所以不詳述故事內容,只能大約地說,她愛上了一位不珍惜她的男人。這麼多年累積的傷害,直到今天還沒有把她敲醒。男人說要和她吃個早餐,她就得一大早起床搭長途車奔赴約會地點。
她也知道她該離開他,但她無法也作不到。其實,誰也作不到離開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啊,即使到了很老很老的時候,這一點仍是絕對看不透的。
有一次和一位女性長輩提起,我曾經離開過一個眷戀頗深的男人,結果那位女性長輩第一個反應是訝異:「為什麼離得開呢?」
當下我認真地想了好久,因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細節也都淡忘在歲月之中。後來我想起,是因為開始分隔兩地吧。
沒有錯,現在通訊這麼發達,就算是分隔兩地也還有各種能飛天遁地的維繫情感方式,也還可以網路上這裡戳一下那裡戳一下,心,怎麼會離得開呢?
於是我又認真地想了好久…,我說,大概是因為大家的心都累了吧,同樣的問題以及同樣的爭吵,已經使得雙方精疲力竭,看不見有希望的將來,而且重點是:我們都是多麼愛自己人生的人啊!
於是從此以後,有默契地不再聯絡不再見面。然後,時間就悄悄地把什麼都帶走了。接著下去,人事已非,而你知道大家的默契都是,往前走,不回頭看。
離開男人的第一步是什麼呢?最多人常想到的答案是出國旅行,出走。有些人說換電話刪MSN…,但其實這一步都不會走太遠,因為出國回來之後,妳還是好想見到他,因為換了電話刪了MSN之後,妳還是會想通知他…一切都是自己想像中的白搭。
有沒有不痛的分離呢?並沒有,分離都是很痛的,而且半夜時妳就像是吸毒上癮的人一樣,顫抖的手還一直要去撥那個電話、接那個電話。我曾經經歷過。於是後來,每當那種危險時刻來臨之前,就用紅酒把自己灌醉,睡了什麼都不能作了。而每當白天,太陽升起之後,內心的妖魔又會安安份份。
至於如何抵抗孤獨寂寞的來臨呢?我算是天生小孤僻,沒有什麼寂寞的問題,更何況,我還有一大票哇啦哇啦的好朋友們陪伴,她們也都很有耐心聽我如唱盤跳針般的訴說同一件事情。沒有朋友在身旁的時候,購買名牌精品過程中的緊張刺激,也可以把我的心臟膨脹到極致,累到沒有什麼思念可以竄出。
但生活一旦空白了下來,怎麼會不想回頭呢?可只要想起某一天,早午餐都沒吃,從一坐到辦公桌前,眼淚就一直滴到下班那一刻…想起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就怕死了,再也不要重來一次。
所以我說,妳怕嗎?妳怕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這輩子就緊緊跟著妳了嗎?如果妳不怕,那妳真的很適合談這種戀愛,但千萬記得別愛到了絕路去。
如果有女生告訴我,放手了很不甘心,我可能會很失禮地大笑:拜託!如果那男人有郭董或劉德華的條件,妳說不甘心才說得過去好嗎?遇到地雷股,誰不想趕快脫手啊?
如果有女生告訴我,她覺得還能再努力一點,兩個人會有幸福的可能,那我會鼓勵她繼續加油。但同樣記得,千萬別愛到了絕路去,而且請全力以赴並且趕快翻牌,因為妳的青春有限。
回歸主題,離開一個男人的第一步是什麼?我覺得是害怕,想想那些令妳害怕的事情,那些愛情裡的傷害、擔憂、懼怕。為什麼妳會害怕?因為妳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有更好的樣子,就很像有一天妳穿了一件自以為很美的衣服去上班,結果被嘲笑看起來很土很胖,結果妳會很怕再穿上那件衣服,它總是讓妳直接聯想到被嘲笑的窘境。
除非妳覺得,反正妳被嘲笑是理所當然的,妳就是不夠好。
記住一個最痛苦的時刻,不要心存僥倖,以為那是天打雷劈機率極小的一次。沒有,你們之間就是這樣了,要說有變化,就是他給的傷害會越來越不知節制。人都很賤,像小偷一樣,這一次偷了幾千元沒被抓到沒事情,下一次就會想搶銀行,如此挑戰極限,很爽。
那麼妳說一般情人會這樣嗎?當然不會,因為一般情人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標,想要一起過幸福的日子,所以不小心傷害了對方自己也會很受傷,會改進。請記住,那是「共同的」、「一起的」戀情,而不是這種只有妳一個人單打獨鬥,妳一個人不幸的戀情。
然後不要把「離開他」這三個字無限擴張想像,以為那會是「此生」如何如何,[再也不]如何如何,搞得壓力沉重,像要切掉自己的鼻子一樣,拜託,這是剪頭髮,頭髮剪了會再長出來,如果妳不剪,分岔也不會好回來,只會越岔越高。這是生離,不是死別。只要兩個人都活得好好的沒死去,那麼兩個人的關係就會根據個人的成長產生變化,但前提是:你們不要一直膩在一起,這麼享受沉淪的痛與爽。我需要告訴那些不死心的女人,兩個人的感情已經走到這麼糾結的地步,如果還愛對方,就要放手,放手拉長了時空距離之後,他日相見也難保不會再舊情復燃,但一直站在這裡,就是一直彼此折磨怨恨。
無論是愛自己還是愛對方,分開都是最好的選擇。
那麼實用的方法是什麼呢?就是搬家換電話刪MSN以及臉書,鐵了心熬過第一個月,就成功一半了。至於怎麼熬?只要妳真的下定決心,都找得到方法,就像有人為了熬夜打麻將,會用牙籤撐住眼皮;古代書生懸樑刺股;日本軍官冬天用冷水洗澡提神讀書…只要有了目標,不傷害自己也不做壞事情,什麼方法都可以自由發揮創意的。
重點是,想著那個最令妳痛苦的時光,而且妳非常確定,再也不要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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