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心的文字花園 女人應該為自己活出一種態度.

341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和父親的感情一直不算太好，因為無法和古怪脾氣的他太親近(其實我自己的脾氣更古怪)。雖然我知道他一直很愛我，也已經盡最大的力量在我面前收斂起他那種莫名奇妙的怪脾氣，但是，我還是非常地討厭他那種脾氣。我常常告訴大寶，我的父親就是那種講話會大小聲的死老男人(雖然他不太敢在我面前大小聲。)。就是因為他，讓我一直想要找說話輕聲細語的男人，所以被花心男人騙。
有時候父親想跟我說些親密的話，好比說：【妳有什麼話要跟爸爸講的？】這種輕微噁心的話，我都會打從心底想打人，心想：我們有那麼熟嗎？
尤其在見識過我的小姑和我公公相處的模式之後，我更是羨慕到不行。他們可以談心事，可以打打鬧鬧，公公的嘴巴很少說出重話，父女關係真的很像前世的情人。我想如果我的父親和我的公公一樣溫柔和藹就好了。這樣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有想嫁人的慾望。
我有一個從年輕到老都在酗酒的父親，越老喝得越凶，喝到動脈硬化還要喝，還因為酒駕被吊銷駕照。他講話大小聲、情緒化、而且很會鑽牛角尖，就是那種電視上看到的會家暴那種男人的一部份習性他都有，只是另外一半真實的家暴行為沒有。但我個人主觀的認定一直是，他的存在對我來說是一種精神虐待就是了。
尤其是他喝完酒之後那種莫名奇妙的感性，覺得自己很可憐的氛圍，真是令人退避三舍。
其實我，這輩子活到現在，沒能真正了解我的父親。更沒能真正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很害怕我父親對別人說話大小聲的樣子，因此怕了全世界說話太大聲的男人，可是同時也感受得到，我的父親很怕我，全世界他最怕得罪的人就是我。也許是因為這種矛盾的心結，讓我很想懂男人，究竟男人不能說出來的愛與愁，到最後會有什麼化學效應發生？
也許是這幾年自己終於穩定下來，也受到一個情緒穩定男人的影響，父親也老了，我漸漸有耐心去了解父親，父親也終於【安靜】了許多。我開始從過去很排斥他的心情，到想要和他好好互動。我常常想，父親給我的愛究竟是什麼？
父親年輕時是一位樂師，吉他彈得很好，很想當歌手，一直到最近他知道我有接觸演藝圈的人，還一直跟我說可不可以讓他上電視參加歌唱比賽(我想算了吧，演藝圈那種勢力又黑暗的一面，一定讓他更抓狂。)。他是一個有夢的人，夢想保持他的青春心情，所以很多朋友打電話到我家，聽到他的聲音，都以為他是我的哥哥。多年前他也想畫油畫，他的畫畫得很好，但是礙於家中經濟，也沒有繼續。一個有夢的人，從我認識他到現在，卻一直只是一個堅守賺錢崗位的父親。他沒有學歷沒有更多智慧，我想他的苦悶，多少可以少解一些。
最近他常常告訴我，他已經不會喝酒開車，都在家裡喝酒，而且都會喝完乖乖睡覺，他的行為要對我媽有個交代。當然這也是邊喝酒邊說的話，也是基於父親對女兒的愛，希望和女兒維持良好關係，只是溫柔到讓人起雞皮疙瘩。(說真的，我不懂父女之間該如何相處？)。
是什麼讓一個有夢的男人放棄夢想呢？這一路逐漸放棄自己夢想的掙扎又是什麼？
最近我開始非常渴望擁有自己的孩子，從這種心情出發，就可以大約知道父親的想法了。我常常問大寶，如果他有自己的孩子，他可不可以為了孩子這樣那樣？他都說可以。我也問自己，如果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可以為孩子做什麼？現在能想到的，就是成全他的夢想。
我的父親很顯然是一個古老父權主義思想下的產物，但是為了某些原因，他放棄了某些父權想法，對我保持放任的態度。我記得小時候父親和母親最常有的爭執是，母親約制我的事情，父親都希望不要約制。每當母親對我碎碎唸的時候，我的父親會告訴她，不要小看我的女兒，她是很有辦法的。在看過許多父親對女兒保護約制過度的情形之後，我發現可能我的父親，對我最了解。他知道我不要他當我的翅膀，他知道我要自己有一雙翅膀。
有一次一位長輩問我，我的父親對於某件事情對我是否也有同樣的看法？我疑惑地想了很久，回答他：【他都隨便我。】。我才知道，原來同樣的事情在別人父親眼中很需要受制，但是我的父親並沒有那樣對我限制。
對女兒想要保護又要給予自由應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我想過半數的父親一輩子恐怕都做不到。對於兒子，他們可能可以放心一點，但是對女兒呢？不可能。
父親的年事已高。當他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健康之後，我常常恐慌著，如果直到他離開我之前，這個很愛我卻從沒得到和我溝通橋樑的父親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他會有多傷心？這是繼害怕外婆離開我之後最令我恐慌的事情。
最近看見一些長輩的作為，又讓我再度想起我的父親。我看見父權體制下對身旁的人保護和約制，成全作為父親的安全感和成就感，卻讓身旁的人永遠地失去自立能力、夢想能力。
也許，我的父親一直是以他的安全感和理想，在餵養著他身邊所有需要他的支持又需要自由和理想的家人。他會願意是因為他曾經有夢，他知道夢和自由最好的價值在哪裡。
如果我有一雙翅膀，我要感謝我的父親，在強烈的父權慾望下對我做出最大的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