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乍暖還寒的初春,我蹲在馬桶上使勁兒的解便.隨著時間的流逝,與體力的耗盡,汗水從我的雙頰滑下,伴著淚珠,滴落在地板上.實在是沒辦法了,拿起一旁的通便劑刺激肛門,費了好大的勁兒,终於解出一些.擦乾了汗水與淚珠,再擦了擦肛門用力過猛的血水,暫不管解不乾淨的不適感,接下來的工作是「導尿」--用一根管子,從尿道口插入,把尿引流出來.--這是我特別跟一位護士學來的,對於無法自己解尿的人很方便.這樣我便完成了此階段「吃`喝`拉`撒`睡」其中兩項,看一看時間大約花了二十幾分.當然,有時用不著這麼久,因為我並不是每次都蹲在馬桶上哭,但有時更久,因為肛門會不自主的一直流糞水,只好原地不動,等流完了換上乾淨的褲子,忙完這些,暫時有一小段休息時間,下一回是三小時後的事了……
開完刀至今已快八個月了,照醫生說,術後一`二個月「又是一尾活龍」,没料到,至今卻是連解大`小便這種日常基本事都有困難.甚至還引起輸尿管狹窄`腎水腫的後遺症,又再度住院二十二天.爲了把輸尿管撐開,現今我體內仍插著兩根管子,且得定期回院換管.聽起來我好像很可憐,其實,最可憐的是我那醫生老公!他竭盡所能的,透過同行依專業經驗,請最優秀的醫師主刀,連跟刀醫師團都打點過了.雖是個大手術,卻只流了300cc的血,連輸血都不用,執刀醫師自己都把這次手術視為傑作,無奈後果卻是這般……我身體受苦,老公心裡自責.深夜,他對我們的上帝怒吼:”給我一個答案!”病榻前他問我:”有没有疑惑過?”我始終沒給他答覆.我那傻老公,我不過是個平凡人,怎麼可能不疑惑,不軟弱?只不過這是我跟主耶穌的約定,因為在祂總有新鮮事,我相信祂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神.
如果不是這場病,我不知道沒住一塊兒的公婆是這麼疼我;病房裡,伺候湯藥,奉茶端水,毫無怨言;而養病期間,賴在娘家,包吃包住,連孩子也索性長期待著,累壞了爸媽和大嫂,大夥兒卻甘之如飴;連婚後鮮少往來的小叔`小姑們也經常來探視慰問,我才知道他們是如此溫暖.更奇妙的是,之前我把所有的保單都解約,卻偏偏只留下這張防癌險,省了醫藥費`病房費`看護費,還倒賺了一筆.不論在台北,還是在台中住院,經常都有主內弟兄姐妹來禱告`唱詩,真是「四海之內皆基督徒」.雖然回家後,又再度入院,但我那些好鄰居們,主動幫忙接送孩子`做飯給孩子吃`送來一堆有機食品,還到醫院陪伴我,就像是神差來的天使般,而一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兒,在毫無預警下,獨立生活了二十二天,突然能幹了起來,竟然會洗碗`洗衣服`做家事…….
我不像聖經中的約伯那麼偉大,也不如劉俠那麼勇敢,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像保羅那樣宣告:「神的恩典是夠用的!」但是,當我那髖關節裝著鋼釘的好友,遠從台北拄著拐杖來看我,她微笑的告訴我,她的生活只有三個形容詞:「痛!很痛!!非常痛!!!」當她愈痛,她就笑得愈燦爛,這是她多年來在主裡已經學會的,我豁然明白了聖經中「就是在患難中也是歡歡喜喜的,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羞恥……」的道理了.這是淚中帶笑,外人不可得知的喜樂,
也是主門徒榮耀的標記,哥林多後書第六章寫著:「似乎不為人知,卻是人所共知的;似乎要死,卻是活著的;似乎受責罰,卻是不至喪命的;似乎憂愁,卻是常常快樂的;似乎貧窮,卻是叫許多人富足的;似乎一無所有,卻是樣樣都有的.」我那本來有點兒自我中心,又凡事喜歡靠自己的老公,终於知道人的渺小,醫學不是萬能.現在當病人求問於他,他多了一分憐憫心,總能站在病人與家屬的立場想,這算是我爲許多人帶來的另類祝福吧!
啊,好快!轉眼間三小時又到了,又是我與排泄問題奮戰的時刻了!這次我不會哭,就算哭一哭又何妨?因為「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是飢餓嗎?是赤身露體嗎?是危險嗎?是刀劍嗎?」「然而靠著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因為我深信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上帝的愛隔絕……」現在我欣然接受別人稱我是個勇敢的人,因為我知道沒有神差派這許許多多的天使在我身邊,我哪可能做得到呢?要感謝的人
太多了,那就謝謝主耶穌了! (原文刊登於耕心週刊500期2006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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