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拈札】 當我開始沈默時， 就表示你問得太多了。 你願意告訴我你的一切， 不表示我也樂意相同對你訴說我的所有， 更何況， 你的故事對我而言並非是引人入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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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腳踏車碾過紅磚道上的一窪水塘，濺濕了你的腳踝，你
才意識到自己正哼著「One night in Beijing」的曲子。


一向是討厭濕漉漉的，尤其這回還是不知在路邊積了多久的
髒水。也許碾過狗糞的輪胎曾經駛過其上，也許騎著老偉士
牌機車的阿伯在上頭啐了口痰，也許某輛發財車上的山地青
年也貢獻過自己嘴裡的檳榔渣，總之這灘及所有污穢於大成
的死水，現在有其中的精華正淌在你晰白的腳踝上。


踩著踏板的力道不禁奮力了起來，像是對著輪胎發洩來自於
腳上皮膚的不悅。


正午的眷村極其寧靜。輪胎響著喀啦喀啦的聲音，還有齒輪
一圈一圈咬著的空轉聲，融在彷彿被太陽照射到一踩就要像
流沙般下陷的柏油裡。


經過一幢幢日據時代留下的低矮平房，路邊偶爾竄出的
羊蹄甲，間或略高於人的圍牆內，蓊鬱而讓人垂涎的芒果和
龍眼，你突然以為是在民國初年的北京。


其實你也曾經嚮往過，踩著淑女單車，右手轉著車鈴，
在澄黃黃的泥土碎石路上滑過一扇一扇老舊而古樸的木門。
木門上有著斑駁的痕跡，必定是經年累月撕撕貼貼著期待的
春紙而然。但是斑駁不了門內門外探出的頭，小孩鬼靈精而
充滿好奇的雙眼，以及寧靜的，坐在案頭前捻香的皤皤老奶
奶。


直到黃昏，後巷開始四處飄散著灶香，晚風刷刷的掃過
銀杏茂密的枝枒，一群孩子窩在樹底的角落不知玩著什麼遊
戲，另一群其中為首的男孩騎著還有輔助輪的腳踏車，讓其
他同伴追趕著。孩子們忘我的遊戲著，他們不需要面對任何
煩惱，就算有，也僅只是借不到回家作業的範本可以抄，或
是隔壁喜歡的小女生，總愛在課桌的中間畫一道壁壘分明的
白線而已。


如果學生時代，能夠擁有一段清純的戀情，那就最好不
過了。你遺憾不曾在白衣黑裙的年代，交出藏匿手中那封欲
言又止的小信，刻意從男生聚集的球場經過，只為了多瞄心
上人一眼，帶著掩不住的羞澀。


你會厭惡頂著一頭短的不能再短的清湯掛麵頭，並在每
天早晨必須面對鏡子的時候，咒罵所有掌管教育體制的人事
物，因為這讓你以為，跟其他女孩比起來，你缺少了什麼充
要條件去吸引那個高帥的男孩。你很自然的忽略了，在那個
時期，每個女學生的頭髮都被規定修剪的一模一樣。


你哼著歌，輕快的踩著腳踏車。沒有黃土坡，沒有銀杏
，也不在千年的城門外。


但是你會有一個北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