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拈札】 當我開始沈默時， 就表示你問得太多了。 你願意告訴我你的一切， 不表示我也樂意相同對你訴說我的所有， 更何況， 你的故事對我而言並非是引人入勝的。

210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 沙邦妮的蝴蝶，在初秋的午后，輕舞於塵世樓台間....



認識篊芊，只是因為單純的工作關係。

就是打開公司那扇鐵門，兩個初遇而互瞪的女人，在下一秒突然噗嗤的相視輕笑，這麼簡單的一回事而已。

頂著一頭又是金黃，又是橘紅，外帶幾綹亮紫的踡髮，搖著109辣妹裝，腳下永遠一雙喀磴喀磴嘈雜的高跟拖鞋，臉上濃的化不開，我也不知如何卸去的妝。看到她，我才發現自己的純樸和清淡。

打照面的當天，我們就為了客戶商品外出拍照。

一路上她親暱的挽著我的手，另一肩背著單眼數位，外加扛著腳架，老練的東指指西說說，花花綠綠，彷彿是南台灣陽光下，一隻生氣蓬勃的彩蝶。

不過，絕對是隻世故的蝶。

於是冷不防被她踹了一下。「欸，竟然說我世故，人家我可是超清純的18歲剛成年美少女呢！」






※ 當我逐漸赤裸，你是否曾發現於眼底那不經意流洩的恐懼....？





「老實說，阿姐你究竟年芳幾何阿？」我一邊啜著50嵐的黑磚奶茶，一邊好奇的打聽。

「好喝嗎？早跟你說過50嵐裡面就這個我最中意了。」然後，「.....」 突然一陣悶雷又響起，「夭壽喔！就跟你說人家姑娘我剛滿18，你這死女人就是見不得人家年紀比你小是吧，再跟你說一次，我18我18我18！！！」

奶茶波濤洶湧，黑磚在裡面載浮載沈，吸吸漱漱，稀稀夙夙。

她上班的日子，就是兩人窩著吃便當喝奶茶，打打鬧鬧晃晃聊聊。沒上班的日子，也三不五時一通電話打來慰問。

「死女人，有沒想我阿，記得我18阿。」

「要乖乖喔，下次再帶好喝的50嵐給你喝嘿。」

然後在一陣銀鈴笑聲中掛上電話。





※ 防衛，只是不想讓你悲傷。




那是很奇妙的一天，公司裡的大人都因公外出去了。

我網頁改的很悶，她反而是逛網逛膩了，猛地站起來，從包包裡鬼鬼祟祟拿出個東西，拉著我的手就往天台去。

「你抽煙對吧？」篊芊笑得非常詭異。

「唔...你看的出來阿。」我以為我的菸量已經少到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察覺。本來就是阿，三個月一包耶。

「18歲女人的直覺嘍，呵呵，來抽跟菸吧。」

她亮出手裡的沙邦妮涼煙，和小小的景泰藍煙灰盒。

我接過一根，卻手拙，打火機閃了好幾次，卻怎樣也點不著。

「唉唷，你很遜耶。」她搶過我手上的打火機，擋著風，喀擦一聲點了一苗，就著我的菸，於是燃了起來。

側著滿是粉底的臉，深深吸了一口。緩緩的，緩緩的有薄荷抽芽在四周的空間裡，綻放在天台的枝葉，極盡伸展著翠綠，環繞著她，環繞著我。

以及，牡丹紅的薄唇在潔白的紙捲上漫舞著。一觸，一觸，以美妙的姿態行成一種柔軟與柔軟間的交互關係。

「今天大概是你最後一天看到我了吧。」趁著又是一蔟薄荷綻放，她隱身於繁葉當中。

「恩？決定放手一搏了嗎？」我知道她也打算成立自己的網路企業，並且早就找好了行銷管道，算好了管銷成本。

「是阿。幫別人的購物網賺錢並不實在，我決定試試看幫自己賺錢。」

「恩....。」

「而且，」她翻開一直遮住頸子的蓬蓬頭，我看到那裡有著一片紅色的斑痕，彷彿一隻蝴蝶棲息良久。

「我不曉得我還有多少時間。」她說。「我為了遮住這些斑，每天都要上很濃的妝，有夠累的。我高醫念一年就休學了，還好發病的時候，自己還看的出來有異樣。那時候我一點也不願意相信，但是我的所學告訴我應該就是這麼回事，於是去檢查，果然就是這麼回事。」

「要說它是絕症也沒錯，因為實在治不好，只是會不會死，就很難說了。」

佇立良久，我不曉得是聽著他的聲音，還是看著兩朵牡丹瓣。只是芬芳逐漸散去。因為我們正置身火海當中，環繞的藤蔓苟索猥地，凋零的莖梗連掙扎都還來不及，葉子都搖身為一群群撲火的蛾，化成灰燼。





※ 初秋的午后，至少還有沙邦妮嬉遊林葉光影間....




所以從那天起，我就再沒見過篊芊。18歲的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