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地看著許多老朋友退伍，然後是軍教片裡的菜鳥入伍。原本以為我的感覺該是麻木，該是無知覺地看著這些在眼前經過，畢竟，這樣的經驗在這三個年頭來，已經發生的太多太多。
卻沒想到，在那些退伍老兵身上留下的感情，竟是這樣不可抹滅，同時那些逐日新進的弟兄們，卻也同樣不停地激起我不恰當的回憶。或許，正是因為我也即將退伍，將再度成為一個老百姓，甚或一個學生，於是不停的回憶。
這三年，我得到了些什麼？認識了哪些人？失去的又是什麼？有什麼是這些菜鳥身上有的老百姓氣息，而我卻沒有？又有什麼是我已沾染在身上的軍中惡習，他們卻沒有？會不會，退伍後的我也將無所適從、一無所有？
這樣的處境，其實一直沒有深刻地去思索，那是因為在軍中這樣糟糕的環境待久了，所以安逸，所以順其自然、隨機應變。這也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退化，軍中十大糟糕事項之一。卻在一次偶然的談話，讓我找回了些什麼。
先說說跟我聊天的這個朋友吧，在軍中這樣的體制裡，認真地說起來，他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特例，因為進軍中不到半年的他，卻已經是個三十二歲的傢伙。雖然我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可是比起我，他真的是少數的高齡阿兵哥。
原來，在他國中畢業之後，就到美國就學，之後更在那裡讀大學、就業，因為家族企業的緣故，他毅然決然回到了台灣，選擇當完兵後繼續在台灣發展，這樣一個具有語言專才的人，自然受到大夥的重視，也受到不少長官的關注與愛戴。卻也是因為這樣，我一直沒有機會認識到他，更沒機會知道，跟他深聊之後，竟會帶給我這樣的感觸。
是一個偶然，我們聊到了軍中的官僚體系，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問他是怎樣看我的，他的回答很妙，他說：我是他在軍中遇到的極少數，幾少數沒被軍中惡習同化，還在用外頭工作態度做事的人。
這樣的回答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原來在我身上，他還看得見社會工作所需要的態度。不忍失去這話題的我，又多聊了好些東西，才知道他在美國的時候，做的是與設計有關的工作。那是個極度需要競爭力的世界，他是個有能力的人，卻也因此受了很多種族上歧視的壓力，與資深資淺的人際關係問題。可是成熟的他，卻能找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好奇地又問，以他在社會上歷練過的經驗看我，即將退伍的我，欠缺些什麼？他的回答更妙，妙得滿足了我的虛榮心，他說：如果他在職場上遇見了我，他會因為我的存在，而想提升自己的競爭力。
他的回答，讓我相信他真能在職場上得心應手，因為這樣的馬屁實在是拍地微妙維竅，讓我著實受用了一下，那時之間，我就像個偶然捉到浮木的溺水少年，巴著他問了一些問題。
一直以來，我總覺得有慾望是件壞事，人們在滿足自己慾望的過程哩，只會帶給旁人傷害，所以我讓自己過的無欲，在人群中，也盡力扮演著無傷的角色。我僅僅企求，別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害了什麼人，我不求長官喜愛，只求對自己負責。
這同時也是他最大的疑問，在軍中待沒多久的他，很快的就知道軍中的諸多事務都是了無意義的東西，常常只要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的東西，到了軍中卻必須花兩個禮拜去做。若在長官交付的事項裡加入自己的創意跟用心。最後也只是自討沒趣的多做多錯。可是他眼裡的我，卻始終努力不懈地拼死拼活，只為滿足對自己的負責。所以他期待，期待這樣的我，退伍之後的日子到來。
或許是受了他的鼓舞，更重要的是我意外的發現，原來，良性競爭這樣的東西真的存在，就算是在職場這樣殘酷的地方，有能力的人也有奮鬥的價值，真的可以讓那幫助多過於傷害，我慢慢的開始相信，也許，競爭不是件壞事。
前夜，接到了一通電話，那是個偶然的契機，因為這個新聞台帶來的契機，或許，一無所有的我，還有機會用這個鍵盤過活。
寫下這些，是希望紀錄下這些日子以來難得的虛榮感，也希望以此提醒著自己，好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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