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號
心情惡劣
早上把頭髮理掉
下午和同事說了一聲
跑去監理站辦理車子報廢
急急忙忙從家裡帶了車籍資料
狠狠的把掛了十年的車牌扯了下來
胡亂的塞在機車行李箱裡面
在十倍速的時代
開著十年前的老車
以每一季落後一個款式的間隔
環繞台灣慢慢前行
蕞爾小島的每一個縣分
都印上了橫兵輪胎的泥跡
腳踏墊的下面
沾著每一個縣分的沙土
那年登輝先生選總統
黃昏時從台南球場被緊急召回戰備
左側窗外鮮橘的夕陽映著漫天的求愛野蚊
水箱風扇和大燈上
依舊黏附著狂飆過彰濱海邊一路撞死的蟲屍
在風沙裡穿越窮鄉僻壤的麥寮
突然體會到當地老人無助的悲哀
每個下雨的時節
總要開窗防霧
外面有大雨
裡面也會遭到波及
而行李箱裡
拆來要換的冷氣壓縮機
卻還躺著
同學赴美求學了
我在拿到駕照的那個月
搭公車上了草山
伯母還很不放心的說
讓我陪你開一段試試
好心的婦人把小車開出了車庫
爬上三十度的斜坡
像每個遇到新手駕駛的人一樣
交換了座位
也交換了生命的信賴
一檔
二檔
三檔
四檔
五檔
六年來
車上搭載了許多在世間中交會的生命
有的已經遠赴美西求學
有的還在台中點名升旗
有人在研究室越來越胖
有人有了自己的愛車
有的已經不在留念
10 Km/hr
20 Km/hr
30 Km/h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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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Km/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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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Km/hr
最後一次加速
開往回收場的路上
淚
陪伴記憶
像窗外的雨絲
在玻璃窗上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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