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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文壇大老說：他曾經是「流」學生。在各間學校流浪直到最後退無可退，遇到了一些老師才讓他有了轉機。於是他下結論，請教育者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學生，不要用責罵的方式來教育，這樣只會將學生推遠。

他的話乍聽之下蠻有道理，仔細想想又不然。

我參加過某文學營，見過老年的他，個性很怪、很硬。年輕的他相信一定更血氣方剛、也更難搞。他自己對待人的方式，就算不是責罵，也絕對不算友善。這樣的大老說出上述的話，讓我頗感困惑。不過當時，我還蠻欣賞他的大剌剌個性，夠嗆。

回到他的心路自剖，他為什麼是流學生呢？比較不適應體制嗎？個性很衝嗎？只要一有不滿馬上和級任老師對嗆嗎？更重要的是這一路上他都沒有遇見真正關心他的老師？他的言談之中，表明主要是因為最後一項原因。

不免想像如果他一開始就是待在最後一間學校呢？他是不是就不會流浪於每間學校呢？因為那幾位恩師一開始就在這間學校啊。

聯想起了一則禪宗故事。有位小沙彌忙完寺院寺務後，回到廚房進食，一口氣吃了好幾粒的菜包，直到吃到最後一顆菜包，他大嘆飽足之餘，忽然說道：「早知道，我直接吃這最後一顆就好了，也就不用吃前面那幾顆了。」

這位大老和小沙彌像不像呢？

如果不是「退無可退」的經歷讓他收斂起血氣方剛的硬脾氣，誰能教他？難道這一路上，他所待的學校沒有任何一位貴人嗎？我絕不相信。難道他所待的最後一間學校從沒將學生退學？我也絕不相信。

其實他的貴人是他自己。是他一再因為自己衝動的個性而付出相對的代價，直到退無可退。是這樣的經歷讓他心打開了，願意讓人走進來了。也許是他眉宇之間的悔恨交加讓師長察覺到這個學生是可以開導的，而不再是過往那個倔強自以為是、任意踐踏他人善意的學生了。

我想起之前某矯正學校（收容少年犯）輔導老師的話，她曾向有個不肖兒的親人宽解，要對方不要太擔心孩子，孩子就算一再轉學，總是會有人教他的，了不起，最後就是進來這間矯正學校讓我親自來教。呵呵呵。在人生退無可退的轉角處，這位心輔師對親人保證，她會親自幫助孩子。但這位心輔師能保證教好這孩子嗎？她只能承諾或安慰親人，她會親自來教，不是嗎？這位心輔師輔導過的少年犯百分之百都回到正途了嗎？我覺得還是要回到少年犯自身，他自己是不是已深深體會「退無可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