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說明:【僧侶與哲學家】封面。作者:Jean Francois Revel and Matthieu Ricard;譯者:賴聲川。出版社:先覺。
感謝女友小馬同意轉錄她的文章。她的文字比起小郭的亂放砲,要來得深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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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Macaroon
關於「自殺」的眾多評論,個人認為電影《美夢成真》中所詮釋的「自殺處境」,最能令我深省。
女主角安妮,因為接連遭遇喪子、喪夫之慟,忍受不了寂寞的蠶食,自殺而亡。片中詮釋自殺者死後的處境是:永遠處於個人之所以自殺的困境當中。
正因為對於生命無法通透了然,所以永遠被困於「迷惑」當中;當人們以為死亡可以結束生命的困頓時,諷刺的是將永遠被拘禁於這個邁不過去的人生關卡。
如果,真的有所謂永恆的「靈魂」,那麼無論活著、死後,甚至任何存在的方式──另一個星球、另一個次元、另一個不可想像的狀態──對靈魂而言都是不斷延伸的道路,只是沿路的景色不同罷了!
於是,當一個人意志不夠堅強,「活著」的時候,決定自我放棄,誰又能擔保「人生遊戲」可以歸零重來?彷佛「大富翁」遊戲一般,破產了可以重來一局。若按《美夢成真》對自殺者的邏輯,破產後,無論換成任何存在的方式,還是得從破產開始。
活著的時候,因為難渡情關,自殺後,還是得從情關開始;活著的時候,因為負債累累,自殺後,還得從負債的狀態開始;活著的時候,因為無法承受環境的壓力,自殺後,還是得從壓力的羅網下開始。
在《僧侶與哲學家》(註一)中有探討到「安樂死」的問題。哲學家問:「當病人感到沒有希望了,或者他們無法承受痛苦,他們有沒有權利要求死亡?」僧侶回答:「對一個修行者來講,生命的每一刻都是珍貴的。為什麼呢?因為可以利用每一刻所發生的事來讓自己進步,走向證悟。即使要面對極端的生理痛苦,也可以是思考事物究竟本性的好機會。」
僧侶還說:「痛苦是我們過去負面行為的結果,最好能夠用心靈修持的方法來還債。」也許有人認為這種思維來自佛教的「因果論」,並認為這是宗教的解釋,不可視為常理。但其實物理學中的「決定論」在某一程度上與「因果論」存在著相同的邏輯。
例如以撞球來論物理運動,我們可以發現當一顆球撞到另一顆球,就決定了可預測的方向與行動。同理,人們每一個動機付諸行為以後,也就決定了可預測的人生方向與行動。
所以僧侶又說:「痛苦就是我們過去行為的結果。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讓我們的業燒盡,不要把它帶到死亡的另一邊去,成為一種債。」
「自殺」是一種逃避的行為,逃避不能解決事情,這個常識不只是對活著的人有效,死亡的人亦不能免除於外。如果以佛教的觀點來說,現世不能解決的困頓,死了以後,依然存在,無所遁逃。
再借用僧侶的話來說明「自殺者」的處境:「自殺者向絕望屈服,而我們知道,這是一種懦弱、懶惰的形式。當我們對自己說:『活著有什麼意義?』我們已經剝奪了自己內在轉化的可能性。如果我們能克服障礙,這個障礙就被轉化成使我們進步的利器。」
我想,任何一個「自殺者」的處境都是堪憐的,他們也許處於常人無法理解、體會的困境當中。但對於自殺者除了同情以外,更應該給予活著的人一種警惕或激勵,而不宜在同情的作祟下,美化了自殺者的人格。
也許,有些人自殺的目的就在於「引起同情」,而當人們又一再地對自殺者予以追思悼念,而不正視其處境、思索其是非,不免造成一般人的誤解,認為:死了不但生前種種得以一筆勾消,還會引起親友的哀思追悼,以此滿足他活著時的孤獨與缺憾!
人們之所以畏懼死亡,是因為沒有人真正經驗所謂的死亡;而已死的人,亦無法向活著的人訴說死亡。人們對死亡的焦慮也許還來自於:與親友的別離、財富的失去以及未知的恐懼。
但這些負面的死亡概念無法嚇阻企圖「自殺」的人,因為他活著的時候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事物,所以企求死了以後可以獲得「重新開始」的機會。
但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我母親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她是立志要解脫的。所以她認為即使生命再怎麼苦,也得咬牙挨過去,否則又是一趟輪迴,她可承受不起啊!
我不曉得當人們接受了輪迴觀以後,是否可以改善自己的行為。但「相信」就已經是一個非常難以跨越的階段,更何況是領悟生命的意義。
所以如何讓人們正視「自殺」是一個「無法解決事情」的行為,對我而言,亦是無解。只能說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罷了!
註一:《僧侶與哲學家》是法國著名哲學家及政治評論家,尚‧方斯華‧何維爾與兒子馬修的對話。馬修以極優異的成績榮獲生物學博士學位,但卻突然決定放棄科學研究,移居亞洲,跟隨藏傳佛法的老師學習,成為一名佛教僧侶。法國媒體對於這對父子一直抱持好奇與不解,於是在法國某家出版社的安排下,這一對父子遂展開了一次極富感性與理性的對談。而兩個人面對相同的問題時,不同的思考模式所引起的複雜性,也正是本書的對話想漸漸釐清的。(賴聲川譯,先覺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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