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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周奇墨只感到饑餓。
《脫口秀大會》第四季錄製結束,塵埃落定,冠軍周奇墨。 那天夜裡,笑果包下一個酒吧擺慶功宴,舞臺、自助餐和無限供應的酒水,所有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 進了場子,新一屆冠軍開始找食物,錄製前他沒吃飯,此時肚子空空,拒絕酒精。 怕什麼來什麼,李誕遞過來一杯威士卡,讓他上臺「隨便說點啥」。
周奇墨上臺,感謝大家,感謝比賽沒有黑幕,說完,灌下威士卡,下去夾了幾個雞翅,坐進小角落打算先填肚子,人們卻總能找到他。 一會兒有人恭喜他,一會兒有人坐下來談創作,一會兒有人說,來來來,你應該和那個誰喝一杯...... 應接不暇,直到慶功宴結束,雞翅也沒吃上。
散場后,他又被叫到李誕家,同去的還有一群常和李誕喝酒聊天的演員朋友。 他嗑了半天瓜子,喝了酒,又過了很久,外賣才到。 從李誕家出來,天快亮了。 他回到酒店睡了一覺,醒了還是餓,又跑到酒店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盒泡麵,紅燒牛肉味兒的,坐在大廳吸溜。 脫口秀演員汪德發下樓,看見了周奇墨,「嚯,大王第二天就在這吃泡麵。 」
三周后,決賽播出,他的微信炸了——即使好友只有七百多人。 他登錄網頁版微信回消息,因為鍵盤打字快一些,但消息多到「當天都沒有回完」。
接下來,直到現在,新晉大王的生活開始被安排。 過去,商務活動是一個「偶然事件」,現在,他每次奔往一個商務現場,經紀人會在車上和他對接下一個商務,日程被一個商務又一個商務連接起來,在奔波的車上,有時他感到恍惚,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裡,做些什麼。
他甚至開始走紅毯,經紀人告訴他會有很多攝影師拍照,站定後正面拍一下,然後轉左邊,再轉右邊。 他照做了,轉到左邊一看,沒鏡頭,右邊也沒有,「周奇墨,這邊,是這邊。」 只聽見正面有人喊他,是主辦方安排的攝影師。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有點冒昧了,唐突了,不好意思各位。」
他覺得,紅毯構造了一個高貴、典雅的場合,紅毯上的人們要展示最華麗的一面。 作為喜劇演員,他總想打破、消解、扯下這樣的高高在上,身處其中,他發現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端著,學不來;不端著,又過於戲謔。持久液 印度神油 持久液效果 持久液作用 持久液比較 持久液副作用 持久液用法
體力和情緒急速消耗,他幾乎推掉了所有的線下演出。 一個5分鐘的段子,寫出來,去開放麥打磨,修改,再打磨,最短也需要一個月。 但他沒有剩餘的精力寫新段子了。
「我現在都不能說自己是一個脫口秀演員,我覺得我是一個廣告機器。」 他笑著說,他覺得這樣的狀態不正常,也很臨時。 這幾年,他感覺自己沒有休息過,創作上一直處於進攻的狀態,行吧,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創作暫緩。 現在肉體有些勞累,至少精神上放鬆了。
他想,剛拿了大王,是該幹些大王該幹的事兒,不要抗拒,順應當下。 這時強行找回自主性,並不是最好的時機,他總調侃自己商業價值沒那麼高,這短暫的流量時期某種意義上顯得珍貴,「自己的事情,可能有非常長的後半生去幹。 但是這一陣,在你的生命中可能就這一陣」。
其實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冠軍。 只有在決賽最後一場表演時,看到台下的反應,他心裡大致有了數。 公佈名次時,主題曲響起,熱血的旋律裡他揮了揮手,但那就是周奇墨最外放、最「狂」的時刻。
回想來路他還是心有餘悸,「去年(指2020年)以後我一直對那個舞臺是懷有一些懷疑跟恐懼,你進到那裡面,你感覺非常的兇險,站在那個舞臺,你不知道自己發揮得怎麼樣,它總有一種玄妙的東西。」 他說,「開心其實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慶幸」。
2
2021年,所有人都觉得周奇墨变了。
脱口秀演员童漠男觉得,上一季的周奇墨带着一种「笨拙的」匠气,有几次,他明显感觉在那个舞台上那样讲段子已经行不通了,「但奇墨老师是『我不管,我就继续,我要这样来讲』。」一位笑果的制作人也告诉《人物》,很多演员录制的时候都会改段子,第三季的周奇墨不会,他不会为了节目效果或者别人的意见,去改变自己原本的东西。
但线上和线下是不同的,参加录制的观众并不了解他,他也不熟悉场地和规则,上来被「天花板」这个词「架在那儿」,姿态多少有点尴尬。《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播出后,围绕周奇墨最多的声音是,「不好笑」。周奇墨会在微博、知乎等社交媒体上搜索自己的名字,他看到很多人对自己的恶评,从「不好笑」蔓延到了恶意和人身攻击,有人说,希望他「原地去世」。
他开始怀疑自己不适合这个舞台,怀疑是不是一直活在幻觉中——其实,周奇墨就是不好笑。他不与人交流这事,更愿意自己琢磨和消化,后来想通了,他觉得,自己从一个完全的nobody,到拥有一撮观众,靠的是一场一场的演出,不是别的。
节目录制期间,回到线下演出,是他治愈自己的手段。每次观众还在笑,还热情,他觉得,自己又可以继续表演了。去录制时,他又会使用线下验证的那一套,他生怕段子被人改了,改了,就不是他了,「想原汁原味讲我自己的段子」。
现在听到「天花板」,他说,有一些麻木了,这个词变成了纯粹的标签。这也是第四季自我期待极低的原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第一次戴王冠脑袋都压掉了,后来就剩个脖子往那一套。随便,无所谓」。
他只顧當下那一場,每場比賽都是「從所有的葡萄里,摘最大、最甜的那一顆」,而不再想為後面留點什麼。 他琢磨這個舞臺的口味,放棄一些線下的東西,「完全是自己的,有時候並不那麼適合這個舞臺」。 他從只相信自己,變得逐步信任別人,信任程璐、王建國和導演小紅,「巴不得別人給你多提點建議」。
有一天晚上,有三個人對他說了同一句話,「這個段子有點長」。 他突然意識到,那就是不好笑。 他刪掉了那一小段。 一位工作人員看過彩排,到正式錄製時,發現他的段子又有了一些細小的變化。 他全方位地去感受這個舞臺,候場的時候,他會觀察場內氛圍,演員的包袱響了嗎,觀眾緊不緊,領笑員拍燈風格是什麼,由此調整自己的狀態。
第一場突圍賽,第一個上場的演員是江梓浩,那個關於與上屆冠軍王勉兄弟關係的段子他在開放麥聽過,覺得講得不錯,氛圍也很熱烈,比賽肯定沒問題。 但江梓浩表演完,周奇墨發現,今年觀眾反應不再那麼強烈,越往後聽,但凡相對內部和個人的段子,響聲都不是那麼大。
本來,他也為第一次亮相準備了這樣的部分,一些雞毛蒜皮的個人小事,上半年辦了巡演,去年節目后經歷了什麼,今年為什麼來參賽...... 就是那一刻,他決定將這些部分統統刪去,替換為一個點餐的段子,「兩個非常乾脆的段子,沒有任何銜接,哐,直接懟上去。」 舞臺上,點餐段子剛說完,他就獲得了三盞拍燈。持久液 印度神油 持久液效果 持久液作用 持久液比較 持久液副作用 持久液用法
三年前,童漠男在線下看過周奇墨講listen to伯伯的段子,激動得在後台跳起來,當時他就覺得,只要周奇墨的表演沒有出現在線上,大家就還不算徹底瞭解線下脫口秀的最高水準。 第三季,他還問過周奇墨,怎麼不講這段子呢?
在他看來,周奇墨就是單口喜劇圈的崔健,「我認識的唯一一個脫口秀演員,是所有行業裡面的人都認為厲害的。 就像搖滾圈,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說崔健不牛逼。」
童漠男覺得自己也正經歷線下到線上的轉變,很多線下怎麼講都成立的段子,到了節目里,也不成立了。 這方面,他更能與周奇墨感同身受,比賽現場像一門玄學,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對周奇墨今年的變化,他認為更多是觀眾「納過悶來了」,「大家的審美某種程度上被他塑造了」。 回想上一季,童漠男完全理解周奇墨把自己的作品毫不變動地搬上舞臺的想法,他認為那是周奇墨的堅持,也是偏執。 「那種偏執,本質上也是對他的一種束縛。 今年,我覺得他拋開了所有的束縛。 更淡然了,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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