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和皮皮的家 輕一點, 卻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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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霏霏，小姑回到娘家，轉眼已過五個月。

 

婚後一年，生病十七年的小姑，多年來在另一半的悉心照顧下，由每月發作三十次，來到偶爾一次的癲癇發作，前妹夫 K 的用心照料，多年來讓我們欽佩不已，走在他們身後，總見二人的手緊緊相扣，形影不離。但是如今，K 已經決定，放下了她的手。

 

油畫老師來信，問及小姑上課時，想不起家裡的畫布到底放在哪裡，想了很久很久，問我這樣小姑會不會很痛苦？　一時想不起所帶來的苦惱，十七、八年來，一直都是她努力中的事，這許多的藥丸，鎖住了她美好的青春歲月，可是我沒有忘記，她的毅力一直都比別人堅強，尤其在與病魔對抗上。

 

26  歲發病前，她是一位年輕熱情、活力十足的小學美術老師，個性略為剛直；記得剛嫁到羅家時，初嫁娘飯後在廚房洗碗，有幾次她會過來提醒我「碗底圓圓這一塊要洗到」，一開始嚇到了我，但想想也許是婆婆在乎，特意來提醒。還有段時間，問及可否每週固定和我通電話，並非大嫂特別可愛，只是想和大嫂在電話裡練練英文會話，非常非常積極上進的一個女生。

 

記得羅羅曾說北上求學後，與妹妹只剩偶爾的書信往來（小姑國中畢業後，也離家到台中女中就讀），很不容易碰面，不禁有些疏離，曾以打工的錢，買了一個芭比娃娃送給她……。如今，小姑把全家人緊緊地繫在一起，每天晚上六點～六點半間，羅羅固定打電話給妹妹，聊聊一天的狀況，對話裡觀察她的思路、語言是否通順，再根據需要微調藥方。圖書館裡也為妹妹借些梵谷和畢卡索畫冊，看不懂的地方，為妹妹讀過一遍……，從小，Anne  會羨慕有哥哥的同學，在這裡，我又見到一位好哥哥。

 

年輕時為人師表的小姑，深知要孝順母親，但卻因二人剛直的個性相近，青春期以來不時對槓，連另一半的選擇，也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身高相近，客家子弟，師院中的同學  K，一剛一柔的互補，不料結婚才年餘，一次感冒後陷入昏迷，意外到來。

 

十七年來，K 悉心照顧，也曾四處求醫（走過美、加和四川），最後明白只能靠氣功，陪她一起練氣功與瑜珈，寒暑遊山玩水，十分令人動容。只是如今，緣份已盡，K 的外緣來到，交待了小姑，先回娘家住下，二人要各走各的路，教育家與藝術家之路，各自努力向前走。

 

小姑習慣於接受 K 交待的每一件事（能如此信賴一個人，必然是此人給過她十足的安全感），但是以為，一年之後，便會回到婆家；這五個月來，小姑也曾寫信給 K，但 K 若有回信，會被婆婆擋下來，總是收不到回信，小姑心裡，可能漸漸地把一年，無限期地往後延了吧。

 

K 說過，他會盡力協助小姑適應新生活，但也說過，2015  年初再婚，想必應該已有了新家庭，去年考上的校長之職，也即將分發上任了吧。

 

緣起緣滅是這樣的，感動與傷心也總是相伴，西醫方面已知小姑大腦的海馬迴已萎縮，喪失短期記憶功能，長期服用西藥，雖然抑制了發作，但也帶來了驚人的副作用（焦慮、抑鬱、思維變慢、無法集中注意力，語言和平衡感失調、頭暈頭痛等等），一日數十顆的藥丸無法免除，只能於定期回診中逐步減去用藥，目前加入早、中、晚水煎中藥，一～二年後再觀察海馬迴的狀況，期待能減緩惡化，並改善她的情緒與認知功能。

 

十七年後回到娘家的小姑，改變了公、婆和所有家人的生活步調，短時間內，意外地，大家也都適應了下來，只是變數仍在，仍然期待更穩定的健康狀態。上個月，請了休假，載著小姑和婆婆到榮總定期回診，在後座的小姑睡著了，忍不住對婆婆說：「媽，妳別擔心，我們都會一直照顧著她……，別忘了，你還有二個很讚的兒子！」坐在副駕駛座上，忘著遠方的婆婆，囁囁地說：「兒子好，嘸重要，媳婦好，卡重要…….」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來個「啾咪」，一顆心，服服貼貼地，被婆婆收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