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8-07-08 12:48:49| 人氣32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陸士清: 現實與現代的詩情昇華(下)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現實與現代的詩情昇華
——非馬的一種解讀(续完)



二、比現代更現代

從上述的論述中,我們不難看出,“比現實更現實,比現代更現代”,其實是緊密聯繫的一体,是不能拆分的。比如以現代觀念去觀照生活,給生活以現代的解讀,以現代詩的技巧去處理詩的素材,都會有助於更深刻地反映生活,從而超越和昇華現實。我之所以將之拆開,只是為了論述方便而已。那麼,如何解讀非馬的“比現代更現代”呢?首先是他站在時代的前列,以現代的觀念來觀照和思考人生,反映生活,因而他的詩飽含著時代精神。他三寫鳥籠,即《鳥籠》、《再看鳥籠》和《鳥籠與天空》,反對壓迫與束縛,呼籲將自由還給人民,還給世界,還給天地。他寫《核競賽》、《越戰紀念碑》、《國殤日》、《電視》、《中東風雲》和《張大的嘴巴》等等,反對和批判不義的戰爭對人類的屠殺,追求世界的和平。他希望給張大的嘴巴以麵包,而不是“兜售飛機坦克與大炮”。他希望和平之鴿能自由地飛翔於藍天之上,而不至於使牠的“咕咕咕咕”之聲,竟成為“被戰鬥機群霸佔去了/的藍天上/一個不幸的/笑話”(《和平之鴿》)。他渴望撥去紛擾,建立一個和平和諧的世界。他的《共傘》、《塞尚的靜物─巴黎遊記之二》,反映的都是這種崇高的思想。他不僅希望人與人能和諧相處,也希望人與自然能和諧相處。他關注人的生存環境,關心生態的平衡,他希望人類不要墮落到如《網》中所寫的“惟一的異類”。他的《映像》一詩,極其完美地表現了這種念想:“我在鏡子前面/對著影子齜齜牙/吐吐舌頭/影子也對我齜齜牙/吐吐舌頭//我在匆忙的街上/對一個踩了我一腳的行人/狠狠瞪了一眼/他也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在寧靜的夜裡/向天上的星星眨眼/星星也向我眨眼//我在露水的田野上/對著一朵小小的藍花/微微點頭/小藍花也在風中/頻頻對我點頭//今天我起了個大早/心情愉快地/對著窗外的一隻小鳥吹口哨/小鳥也愉快地對我吹口哨//我此刻甜蜜地回想/昨夜夢裡/那個不知名的小女孩/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她還是我/先開始的微笑”。這是一首寓言詩,富有哲理。客觀世界像一面鏡子,你對它怎麼樣,它對你也怎麼樣,即所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微笑還以微笑,以友好報以友好。善待他人,即是善待自已,呼籲人與人之間的善待和真愛,呼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而不要恨惡相向。他具有真正平等觀念,反對種族歧視,關注弱勢群体的生存。他的《芝加哥小夜曲》、《初潮》等作品呼籲的就是種族平等。他在《老婦》這首詩作中喊出了弱勢群体的呼聲:“我要活/我要活/我要”,而在《生與死之歌──給瀕死的索馬里小孩》中,他所表現那小孩生死掙扎中的一縷求生的頑強願望,讀之令人蕩氣迴腸:“在斷氣之前/他只希望/能最後一次/吹脹/垂在他母親胸前/那兩個乾癟的/氣球/讓它們飛上/五彩繽紛的天空//慶祝他的生日/慶祝他的死日”。世界的“人權衛士”們,請把人的最根本的生存權還給這些弱者吧!說實在的,在現代詩的範圍裡,以現代觀念對如此眾多的時代課題進行思考與反映而超過非馬的,實不多見。這一點,我認為正是“比現代更現代”極為重要標誌,或者說重要的特徵和基點。

第二,所謂“比現代更現代”的第二個表現,是非馬的審視現實生活和歷史的批判意識。追溯一下現代主義文藝思潮的發生發展,我們就可知道,批判精神是現代主義文藝的一個重要的審美特點。非馬的《今天的陽光很好》,就表達了他這種批判的審美意識:“我支起畫架/興致勃勃開始寫生//我才把畫布塗成天藍/一隻小鳥便飛進我的風景/我說好,好,你來得正是時候/請再往上飛一點點。對!就是這樣/接著一棵綠樹搖曳著自左下角昇起/迎住一朵冉冉飄過的白雲/而蹦跳的松鼠同金色的陽光/都不難捕捉/不久我就有了一幅像樣的畫//但我總覺得它缺少了什麼/這明亮快活的世界/需要一種深沉而不和諧的顏色/來襯出它的天真無邪//就在我忙著調配最最苦難的灰色的時候/一個孤獨的老人踽踽走進我的畫面/輕易地為我完成了我的傑作”。在非馬看來,把現實看得過於明亮快活,那是天真無邪。其實是:外面的世界很美麗,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陽光下照樣有灰色,所以無論是歷史、文化和現實生活,都應當以批判的眼光加以審視。縱覽非馬的詩,我們就會發現,非馬也有深情的讚美。如《鳥•四季》中的《春》:“你若想知道/這明媚的日子裡/樹林與樹林間/最短的距離/任何有輕盈翅膀的小鳥/都會嘰嘰喳喳告訴你//不是直線!”。這裡的答非所問,洋溢著春天生意盎然的意趣。再如《入秋以後》和《秋窗》。前者寫妻子病癒後的從容、淡定和甜蜜。他將妻子曾堆有病容的臉,看成大好的秋光:“每個裂開的傷口/都頃刻間溢滿了/蜜汁”。後者讚美中年妻子的雍容和成熟:“洗盡鉛華的臉/淡雲薄施/卻雍容大方/如鏡中/成熟的風景”。總之,非馬的詩不乏讚美,但大量的詩卻有濃厚的批判意識。上文例舉所含的現代觀念,如反對壓迫、反對侵略、反對不義戰爭、反對種族歧視等等的詩作,無不飽含批判意識。非馬思考人性,揭示它的黑暗、貪婪、虛榮與殘酷:“疊羅漢/看牆外面/是什麼”。這一首《磚》,總共三行,十個字,是真正的微型詩,然而它也“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這裡形是寫磚,實是寫人。將人的認識和了解外部世界、發展自已的無窮的慾望外化於或者說寄托於磚。這種慾望的不斷昇高將會怎麼樣呢?寫於新世紀的《埃菲爾鐵塔》作了回答:“塵世的慾望/越堆越高/終於連寬大為懷的上帝/都忍不住俯下身來/一手把它拔掉”,然而“沒想到/鋼筋水泥的基腳/如人類的罪孽/根深柢固/稍一用力/便拉成一把尖矛/直直刺向/天空的/心臟//夜夜/我們聽到/光怪陸離的夢/自失眠的巴黎冉冉昇空/如飽脹的氣球/在它上空噗噗/爆響”。堆高的慾望使人異化、墮落。《黑夜裡的勾當》、《運煤夜車》、《一女人》、《通貨膨脹》 等等詩作揭示的正是這種觸目驚心的現象。非馬有濃厚的民族情懷,對民族的物質的和非物質文化,既不妄自菲薄,也不盲目迷信,清醒理智的批判精神,使他筆下的詩,在流出愛的情愫的同時,滲出了“對酒不能言,凄愴懷酸辛”(阮籍《詠懷詩》)。如《長城謠》:“迎面撲來/一條/一萬里長的/臍帶//孟姜女扭曲的/嘴/吸塵器般/吸出了/一串/無聲的/哭”。“臍帶”是祖國連接炎黃子孫的血脈,是血濃於水的泉流,是永遠不能和不應割斷的。將長城比喻為“臍帶”,可以說是對長城崇高的禮讚。然而,為了構築長城,中華民族又付出了何等巨大的代價,造成了多少令人驚心痛心的悲劇,世世代代有多少的孟姜女想“哭倒”長城?而今生今世的炎黃子孫們,在面對長城、面對孟姜女這種歷史悲劇時,又怎能不發出“無聲”的嘆息!而在《長城1、2》中,非馬則既慨嘆又質疑。至於《紫禁城》、《珍妃井》,則是對封建專制的批判,揭示輝煌宮殿下曾流淌過的血淚。非馬的《廟》、《人與神》等詩作,是對以宗教為幌子進行欺騙謀私的揭露。批判的審美意識,也常常体現在他的諷刺和反諷中。批判的審美意識,使得非馬的詩清新、知性而具有科學精神。

第三,所謂“比現代更現代”的第三個表現是:對現代詩技巧的全面運用和創造。非馬是一個富於原創力的詩人,他不僅吸取和運用現代詩的各種表現技巧,而且有了豐富和創新。概括說來大体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抒情的間接化、意象化。現代詩不反對抒情但反對濫情,其基本的處理就是避免抒情主体的直接抒情,而將抒情間接化,將澎湃的激情蘊涵在意象中。用白居易的話來說,即是“說喜不得言喜,說怨不得言怨”,而要托物詠懷,寄情於景。“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唐李商隱這首《夜雨寄北》,寫與妻子遠別之苦和期盼團聚後的快樂,可是他既不直言思念之苦,也不直言今後團聚了會何等快樂,而是將這種苦、樂,全多寄托在“巴山夜雨”之中。不同在於:苦,是巴山夜雨溢滿秋池;樂,是能西窗剪燭,互訴當時的苦。現代詩繼承發展中國古典意象詩傳統,將抒情間接化、意象化。非馬在這方面作出了重大的努力。比如《醉漢》,寫的思親之苦:“把短短的直巷/走成一條/曲折/迴蕩的/萬里愁腸//左一腳/十年/右一腳/十年/母親啊/我正努力/向您/走/來”。這裡有兩組意象:
一是空間意象,即海峽很短的實際空間距離與萬里愁腸的心理空間距離;一是時空轉換的意象,“左一腳”“右一腳”跨越的空間只有一步,一抬腿用的時間甚少,但實際用時要“十年”之多,可見步履之艱難。漂泊台島和異國他鄉,與大陸的母親音塵兩隔三十年的非馬,終於可以會面了,有多少思念,有多少期盼和愁腸百結要向母親訴說,滔滔激情,可演繹有淚有血的抒情長卷,可是非馬卻把有家歸不得的萬般無奈、把咫尺天涯的悲情和望穿秋水的苦楚,寄寓於這兩組意象的對比中。將激情收束在意象的內蘊中。當然,這裡並沒有抹去那悲苦的淚影和滴血的心痕,相反它被烙印得更深沉和更鮮明。非馬對意象的經營是十分用心的。他以智慧的心和靈視的眼追求創新,既不重複別人,也不重複自已。若果非得選用他人或自已曾經用過的意象,他必然會從中尋找出新的意義。最典型的例證就是“鳥籠”,三度使用,三度出新,三個境界。非馬精於選擇典型的意象,以濃縮的詩句和有限的文字,來演繹豐富的意義。如《靜物2》“槍眼/與/鳥眼//冷冷/對視//看誰/更能/保持/現狀”這裡是獵人與鳥的對峙,人與自然的對峙。槍響鳥亡,自然生態遭破坏,誰都無法保持現狀。短短的詩行,它給予讀者的卻是回味無窮的思考。現代詩常用的手法是意象的自然延伸和跳接,非馬的特點是十分注意這種延伸和跳接的邏輯性和大眾經驗的聯想基礎。因此,非馬的詩是易解的,而不是難以解讀的“天書”。

二是意象的象徵化。筆者在一篇論述中對意象和象徵曾經做過這樣的區割:“意象與象徵是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托意於象,以象寓意;後者是見徵於象,以象示徵。它們都以形象的感性語言,來表達思想或情感。區別在於意象表現的內容是特指的,而象徵暗示的內容卻是事物的某種程度的共性。意象不一定含有象徵意義,而象徵一定顯示於意象。” 非馬善於營構意象,同時又常常將意象昇華為象徵,使意象獲得豐富的內涵。前我們分析過的《鳥籠》、《共傘》,以及《獅》、《虎》、《龍2》等詩篇,其意象具有超越其本体的象徵意義,因而這些意象就不是一般的意象了,而是具有了不確定的多義性的意象了。比如《鼠》:“用一根/繃得緊緊的/失眠的神經/呲呲磨牙//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牠會/突然停下來/張大嘴巴//喀喳!/試它們的鋒銳”。老鼠磨牙,鼠害為患,這是詩的意象鏈含有的表面意義。但它可以延伸擴展,令人想到心懷鬼胎、總在計算別人的鼠輩之徒,或者心懷叵測、時刻準備著發動戰爭的侵略者。因此“鼠”不只是“鼠”了,它已從單義向多義轉化了。至於非馬的《廟》和《黑夜裡的勾當》等,則是象徵詩了。《黑夜裡的勾當》:“仰天長嘯/曠野裡的/一匹/狼//低頭時/嗅到了/籬笆內/一枚/含毒的/肉餅//便夾起尾巴/變成/一條/狗”。《廟》:“天邊最小最亮的那顆星/是飛聳的檐角//即使這樣寬敞的廟宇/也容納不下/一個唯我獨尊的/神”。這兩首詩所以是象徵詩,最主要的是:狼演化成狗、廟和神的意象本体並無意義,但作為象徵体,它就有了強烈的現實的意義。將意象昇華為象徵,使詩具有豐富的象徵意義,實際上也是文學創作特別是詩創作的美學要求,這方面非馬的成就可觀。

三是戲劇化。首先是詩的情節化,這其實是間接抒情、意象化和象徵化的綜合演出。情節化的結果是,詩的演繹過程變成戲劇的演出過程,和戲劇衝突展示的過程。最明顯的例證是《芝加哥小夜曲》:“黃昏冷清的街頭/蠻荒地帶//一輛門窗緊閉的汽車/在紅燈前緩停了下來//突然/後視鏡裡/一個黑人的身影/龐然出現//先生,買…//受驚的白人司機/猛踩油門/疾衝過紅燈/如野兔奔命//…買把花吧/今天是情人節”瞧,這是不是一幕街頭劇?這裡的衝突,特別是心理衝突是何等的尖銳?黑人賣花者是想請白人司機買一束愛情之花,可是白人司機見到黑人就像見到了鬼,賣花者剛開口,他就連紅燈的警示也不顧,脫兔似的逃跑了。透過這幕戲的演示,詩人把那深入骨髓的白人對黑人的偏見和岐視,揭示得真是入木三分。其次是預設矛盾的構思,在詩的演繹的過程中,通過逆向思維的手段,或化解或擴張矛盾衝突,形成戲劇性的轉折。如《共傘》從“差距”向和諧的欣喜的轉折。與《共傘》相似的如《塞尚的靜物──巴黎遊記之二》,則是矛盾的存在發生了向和諧包容存在的戲劇性轉折。不僅如此,這首詩簡直可以說是非馬的預設矛盾、逆向翻轉構思手法的感性詮釋。且看全詩:“在一個托盤上/一隻橘子/與一根香蕉/背對著背/各做各的夢//塞尚走了過來/把香蕉翻了個身/讓它優雅的內弧/溫柔攬住/橘子的渾圓/頓時空氣軟化澄明/色彩豐富流動起來//一隻橘子/與一根香蕉/在一個托盤上/面對著面/讓彼此的夢/交融疊合/成為/靜物”。非馬許多詩運用的就是這種“翻香蕉”的手法。《領帶》,原本是文明的事物,被他從負面解讀,變成了被野蠻牽著脖子走。關閉《電視》,屏閉紛亂的世界,求個耳目清靜,可是關不掉侵略者燃起的燒遍亞非的戰火。這種翻香蕉的手法,激發了詩的戲劇因素,翻出了衝突對比給詩帶來的張力,也翻出了讀者的驚奇和讚嘆。所有這些都說明:非馬對“比現實更現實,比現代更現代”的追求做出了令人欣喜的傑出的成就。他的這種創新精神是十分可貴的。雖然非馬也已邁過了古稀之年,但我對他仍有新的期待。

非馬是現代詩人中的“異類”,如一幅豐富的畫卷,我這裡只是剪其一角,來欣賞它的繽紛。即使是一角,我也沒有把握說,我已作了較為準確的詮釋。嘗試而已。

2008、7、1


台長: 非馬
人氣(327)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