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佛教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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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大乘思想
大乘佛教是在部派佛教以後興起,部派佛教是由原始佛教而發展的,大乘佛教乃是繼部派佛教的發展,再回到佛陀的根本精神的復興。部派佛教尤其到了一切有部的論書,已由對於「法」的分析,及於枝末的固定,把活潑的佛法變成了嚴密的理論,將佛法範圍起來,築起了阻止前進的牆。
大乘佛教的宗旨是探求佛陀的本懷,放棄枝末問題的詮釋分析,而使佛法活潑潑地成為人間的、一般的、實用的、生活的,這種精神,便是在佛的《本生譚》中得到消息。大乘佛教是把握住佛法的原則(三法印),來發揮佛陀以兼濟眾生為目的之本懷─菩薩道的菩提心。
因此,大致上可說,部派佛教(小乘)是保守的分析的學問佛教,大乘佛教是開放的、原則的生活佛教。
在原始的《阿含》聖典中,佛陀未嘗以菩薩道開示其弟子,並且佛陀自己的生活也即是聲聞型的比丘身分。可是,佛陀以利他為要務的救濟工作,已說明了大乘菩薩的精神,只是當時的弟子們覺得,羅漢與佛的解脫雖同一味,羅漢終究不及佛的偉大,佛是由菩薩而成,菩薩也僅是指的未成佛前的釋尊。但在《阿含》聖典中,確有大乘的名目及大乘的思想。
《雜阿含經》卷二六第六六九經(《大正藏》二‧一八五頁上),以行四攝法(布施、愛語、利行、同事)者為大士。
《雜阿含經》卷二八第七六九經(《大正藏》二‧二○○頁下),以八正道的修持者,名為大乘;《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四五(《大正藏》二三‧八七五頁中),亦有:「乃至出家得阿羅漢果,或有發趣聲聞獨覺乘心者,或有發趣大乘者。」
《增一阿含經》卷一九(《大正藏》二‧六四五頁中),明白載有大乘的六度。
不過,具體的大乘思想,在原始聖典中是不易找到的。
菩薩道與菩薩
菩薩道對於佛世的弟子們,雖然嚮往和實踐的人不多,但也並不陌生,那就是佛陀的《本生譚》之大行。現在的《本生譚》中,難免已加入了後人增訂的成分,所以那些《本生譚》的故事,有些也是久已在印度流傳的素材,佛陀則嘗以菩薩修行應當以《本生譚》那樣的大行為典型,這就暗示了要成佛,須修菩薩道,菩薩道的形態,便是累生累劫為了方便利人而現各種各類的身分,為外道、為王、為臣、農、工、商賈,乃至為禽獸。凡有利於眾生的,菩薩方便可以行殺、盜、淫、妄,這種大行,同聲聞的小乘行是不同的。但是,從這《本生譚》中,便不難進窺佛陀的本懷乃是以菩薩道為理想的;菩薩道的基礎是人天道及聲聞道,當時印度的環境,尚不能接受此一理想,所以佛世的教團,即止於聲聞境界。
在《阿含》聖典中,菩薩僅兩位,一是未成佛前的釋尊,一是當來在此世界成佛的彌勒。釋尊是沙門,彌勒也是現比丘相,在聲聞會中坐。在《長阿含經》卷六第六經(《大正藏》一‧四一頁下),《中阿含經》卷一三第六六經(《大正藏》一‧五一一頁中),《增一阿含經》卷四四〈十不善品〉(《大正藏》二‧七八八頁中)、卷一一〈善知識品〉(《大正藏》二‧六○○頁上)、卷三七〈八難品〉(《大正藏》二‧七五二頁中)等,均說到彌勒菩薩,並記別他將來人間成佛。
在大乘經中的在家菩薩,文殊及善財,是實有其人的,此外,毘舍離城的寶積、維摩詰等五百人,王舍城的賢護等十六人,也是確有其人的,可惜不載於《阿含經》,他們的詳情也不得而知。因在佛滅後數百年間,佛教在上座比丘的領導下,是以聲聞的出家僧團為主,未暇顧及其他。這些大乘的勝義卻在默默中流行。
一佛與多佛
在《吠陀》聖典中,立有七聖,在耆那教中有二十三勝者。在佛教的《阿含經》中,則立有七佛,這是從古到今的多佛相次在人間成佛,或者與《吠陀》的七聖說有關。既然過去有多佛,未來亦必有多佛,彌勒菩薩的未來做佛,即此說明。又在《長阿含經》中,毘沙門天王皈敬了三寶之後,另外又皈敬釋尊,可知現在除了此界的釋迦佛,尚有他界的其他佛。
因此,在原始聖典中,雖僅以釋尊一佛為主,卻已透露了三世諸佛的消息。到了《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芻尼毘奈耶》卷一四(《大正藏》二三‧九八四頁下),佛即為兩個給佛做引導的童子授記:「於最後身得成無上正等菩提,一名法鼓音如來,二名施無畏如來。」有部是反對大乘佛教的,在其律典中,卻已有多佛思想,甚至更進一步,記載釋尊曾為叛佛害佛的提婆達多及未生怨(阿闍世)王,授記於未來做佛。
可見,人人皆有成佛的機會或可能,在《阿含》聖典及部派聖典中,已經存在,不過未曾受到聲聞僧團的重視而已。
大乘佛說非佛說
從原則上說,大乘聖典確係出於佛陀的本懷,初期的若干大乘經典,有的也是出於佛說,但其未能見重於比丘僧團,乃為事實。有些大乘經典則並非出於佛說,是由在家弟子的宣說而得到佛的印可,例如《維摩經》、《勝鬘經》便是。最大的《華嚴經》也唯有其中的〈如來隨好光明功德品〉(現為八十卷本的卷四八之下半卷,《大正藏》一○‧二五五頁下─二五七頁下),是佛說,餘均為諸菩薩說。佛經中也明白地顯示,佛法除了佛說的,尚有弟子說、仙人說、化人說、諸天說的。所以,我們實在不必為了大乘經典是佛說與非佛說的問題而爭論。同時,現存的大乘聖典,縱然在佛世已有了其原型,如今所傳的,無疑是已經過增補,這不是後世佛子故意藉著佛的招牌而發揮自己的主張,乃是由於口口傳誦的師承之間,無意及有意中加進了新的材料。
每一個時代環境,必有其不同的時代思潮,這種思潮之影響於佛教的學者是可能的,老師將傳承於上一代的聖典,再傳誦給弟子們時,也很可能另外講授一些時代中流行的學問,傳了數傳,時代的產物與佛教的原典之間的界限,便會自然消失,所以這是無意的加入了新材料。有些資料,雖然從來未見師弟傳誦,可是竟在某種因緣下發現了,以佛的法印衡量,確不違背佛陀本懷,並且含有勝義,於是被佛教的學者視為佛陀的遺教,集輯起來,便成了增補的部分或新出的聖典,所以這是有意的加入了新材料。
這樣下來,大乘聖典的篇帙,便越久越豐富了,例如六百卷的《大般若經》,它是一部大叢書,八十卷的《華嚴經》,它的成立過程,也是相當的久。如果一定要說那全是佛在某時某地說出的,實有違背史的根據,而且也大可不必。因為,對於佛教來說,聖典之是否出於佛陀親口所說,並不值得爭執,但問聖典的內容是否合於佛法的原則?
在《大智度論》卷九(《大正藏》二五‧一二五頁上)說有「法四依」,第一便是依法不依人;凡是根據三法印或四法印或一實相印而通得過的,那便是佛法,佛陀的悲智中流出了佛法的原理原則,卻未暇盡說佛法的本末終始;依律住,依法住,即如依佛住,佛法則不必要求其皆出於佛說。作為一個正信的佛子,應當具有如此的觀念。
大乘聖典的結集
但是,在佛教的傳說中,確有結集大乘經典的記載,試舉如下:
(一)《菩薩處胎經》卷七的〈出經品〉(《大正藏》一二‧一○五八頁上─中)說,佛滅七日,五百羅漢受了大迦葉之命,至十方恆河沙剎土,邀集八億四千比丘,以阿難為上首,結集了菩薩藏、聲聞藏、戒律藏;將三藏又分作胎化藏、中陰藏、摩訶衍方等藏、戒律藏、十住菩薩藏、雜藏、金剛藏、佛藏,計為八藏。
(二)《大智度論》卷一○○(《大正藏》二五‧七五六頁中),
則說文殊與彌勒帶同阿難,於鐵圍山結集摩訶衍(Mah257;y257;na 大乘)。
(三)《金剛仙論》卷一(《大正藏》二五‧八○一頁上),也說在鐵圍山外,二界中間,結集大乘法藏。
(四)真諦及玄奘所傳,則說第一次王舍城結集時,別有窟外的大眾結集,其中有大乘經。
此等傳說,若從史實的考察,可信的成分很少。晚出的小乘聖典,特別是大乘聖典,在數字上每喜運用印度的通俗觀念,動輒以八萬四千或恆河沙數做單位,然此僅作為數字很多的象徵,卻不必信為確有其數。因為古代的印度人,幾乎多有詩人的氣質,喜用象徵而淡於實數的統計。
以上四說之中,唯第四說略微近乎事實,那是由於富蘭那長老等的未被邀請參與第一次結集,而附會產生;因為從此種下了第二次結集的因;第二次結集造成了大眾部的分離;大眾部的開展,即催促了大乘佛教的成長及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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