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跟小朋友們去看房子,我很滿意。
房子位於巷弄裡頭的住宅區,週遭環境十分安靜,除了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嘩啦嘩啦”推麻將的聲音比較引人耳目之外,確實是個靜心讀書的好地方。
一進門是個很特別的小客廳,他特別之處在於存在感很低,要不是回家時總得穿過這個地方,真的很容易遺忘他的存在,因為他實在是太自成一格了。做個比較不舒服的比喻,簡直就像是大腸那多出來的一段闌尾一樣。不過耿先生倒是對這塊小地方充滿無限期待,除了客廳本身得天獨厚的與整間房子幾近於隔絕之外,另外就是房東原先附加的電視機還頗大臺的。對於一個可以切換宅男系統的型男而言,這地方簡直就是他專屬的VIP電動房一般。我似乎可以預見這個小客廳滿溢著墮落氣氛的畫面了。
穿過客廳是廚房,老實講:廚房外的餐桌還比較像是客廳勒!直走的右手邊是一整排的房間,左手邊是獨間帶衛浴的客房──而且是最大的房間──聽說這就是我未來養老的地方了。
房間確實是頗大的,不過一張雙人床就佔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裡頭還有一座不小的梳妝臺,梳妝臺的正中心是一面大鏡子,為避免我睡醒時被自慚形穢的醜陋樣貌嚇到得去收驚,我決定買塊桌巾把鏡子遮住,最後他應該會淪於另類的書架吧。
不過,最讓我感恩的是房裡的採光很好。打從我剛來到台北所租賃的頂樓加蓋會有陽光照入之外,我已經過了將近四年半暗無天日的生活,就像個囚徒一樣。這幾年我總幻想著有一天起床的時候,是被溫煦的陽光照醒,而不是每次睡醒,看著時鐘都分不清到底是AM還是PM。
房子似乎已經是確定了。小朋友們不時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將來搬新家之後要如何如何。然而我想到的卻是如果我得離開台北,無法與他們同住時,臨時之間,他們該找誰來替補我的位置呢?
榜單大抵上已經公佈完了,結果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意料中內的乃在於考試出來的成績;在意料中外的乃在於竟然還有學校可讀。這就像手中攢著十塊錢,抱持著已經無所謂的遊戲心態去柑仔店抽獎,卻抽到最討厭的辣橄欖,上頭還寫著嚴禁轉售時,那種尷尬跟無奈。棄之可惜、食之厭煩。當洪老禽牲在電話裡頭,以帶著三分誠心、七分惡意,用幸災樂禍的口吻向我道賀時,我心裡O.S.就是:「果然是老禽牲。」當然免不了兩人又是一陣造口業的對話。
但我卻沒有慶幸太早,我一向知道那個位於九重天外,老是穿著寬鬆白袍、滿臉鬍子的傢伙很喜歡惡作劇──縱使他玩笑總是開過頭──一開始給你個期望,猛地一聲便給拿走了。希望越高,失望越高。不要抱持著任何的期待,小有獲得時便會特別開心。
我已經習慣這等手法的惡作劇,怎還能對於一個仍舊是空泛的物事抱持著任何不切實際的喜悅或歡娛呢?那不是顯得自己學不乖嗎?
最近開始回復跑步的習慣,突然發現,我好像已經有兩個月看見的月亮都是滿月了。事後想想才發現,或許是因為不戴眼鏡,渲開的月暈自然而然地補成一個完滿的樣子。就如同小朋友近來常常勸告我的,有時候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反而可以見得一個比較漂亮的結果。凡事看的太清楚,缺了邊,便不美了。遺憾的是我的個性彆扭,事事總想看個清楚、弄個明白,涇水清、渭水黃,涇渭分明對自己跟別人也好有個交代。人是自私的,灰色地帶走久了,總會想把那講好的邊界再往外挪一些,所謂軟土深堀便是這個理兒。我知道自己對待親近的朋友是個吃人夠夠的蠻橫脾氣,為自己好,也為別人好,劃分清楚總是好一些,因為私慾傷了別人的情緒,那可就間接壞了自個兒老是掛在嘴邊上的原則了。
我朋友少,也不主動交朋友。一來是人自私又懶,老計較著留給自己的時間要多一些;二來是性子拗又怪,很難與人胡亂參和,最近讀到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那個嵇康自諘的橋段就頗合我胃口。再者,自己也不是什麼登得上檯面的角色,人家肯與咱親近,那是看得起自個兒;不與咱親近更好,也省得日後疏離冷落,給人機會編排自己的不是跟彆扭,無形中讓人造了口業,那就是我自己的不對了。
受得住我這脾氣的人沒幾個,但對於這些人我便是大大的感恩了。李敖曾這樣說:「知道那是什麼,便叫做長大;知道那是什麼卻裝作不知道,便叫做成熟。」如此看來,我確實長大了不少,但應該沒有成熟的那一天了,畢竟總要留給自己一些不成熟而可以耍任性的空間啊!
我好像又開始喃喃自語了,阿哈!
我是三四郎
愛碎碎唸的麻煩人物
2009/04/16 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