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種浮在地面上冒著蒸氣的、鮮明而靈活的影子。事實上，我已經不記得上次看到影子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2000年回台灣考駕照的那個盛夏吧。
家裡的走廊很長，走廊上常開的只有一盞四十瓦相當昏暗的省電燈泡。昨晚我穿過長廊，不知何故往前方望去，正巧看到我佝僂的影子正在門上喘息。那時我才意識到，這條影子已經有好幾個春夏秋冬沒有曬過太陽了，我想也是因為如此它才會變得如此虛弱消瘦吧。
我是個不盡責、甚至沒有愛心的主人，不但剝奪它在陽光下吸收養份的機會，而且還完全忘了它的存在，它彷彿是夜裡的夢，醒來便在現實裡化為一縷輕煙。
我從未夢過自己的影子，它也未曾在生活上以任何形式，提醒我它的存在。我在夢裡夢見各式各樣的場景：課堂上正發還報告的教授、童年玩耍的地方、某個討厭的人的嘴臉、被追逐以致於自高處跌落的過程……。有些夢會不斷重複，甚至高達七次之多，就像我那隻老是在夢裡跟我要飯吃的死去愛犬。
但影子始終從未入夢。也許它在抗議，以沉默來控訴我對它的完全忽視。
2003-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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