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轉瞬 當文字隨心情起舞 記札 就俯拾了生活每個片段

113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中午，溫習了一會海上鋼琴師讓人印象深刻的片段，想起了這篇文章。

　　今天下午(2006.12.24)，過了一次與眾不同的耶誕前夕。在鴨鴨住處煮了一大鍋皮蛋瘦肉粥，佐著我早已看過許多次的海上鋼琴師。粥糊得糜爛，恰似不斷被攪拌的心情。
　　片末那一段對話，在生命經歷過這樣一場波折後，終於有了比較深切的體會。 從前青春年少，看過，也只是留下一半懵懂，一半不知所以，亂感動一把。

　　『整個城市，那麼大，一眼望不到盡頭。無窮無盡。麻煩你告訴我，它的盡頭在哪裡？走上舷梯的時候一切都很好，我穿著你送的大衣，信心百倍，看起來也一定很帥氣。對於下船毫無疑問，毫無問題。使我停下的，不是我所見，而是我所未見，你能體會嗎？那些我看不清的東西，在那延綿不斷的城市裡，我能看到一切，可就是看不到盡頭。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盡頭。盡頭，正是我所未見。世界的盡頭。比方說這架鋼琴，琴鍵有開始，也有終結，傻瓜也知道只有88個琴鍵，它們是有限的，而你我卻無限。在這有限的88個琴鍵上，你可以彈奏出無窮無盡的音樂，我就喜歡這樣。我也只能這樣生存。但你們把我送上舷梯，把我推向一個有無數琴鍵的鋼琴，真的，由無數個鍵組成，沒有盡頭。可如果琴鍵是無窮的，我又該怎麼演奏呢？我只能說，我坐錯了地方，那是上帝才能彈奏的鋼琴。天呀，你有沒有看到那些街道？成千上萬條街道，怎樣才能從中選一個？選一個女人，一棟房子，選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選一片屬於自己的風景，選一種自己的活法。沈重的世界壓在你的肩頭，黑黯黯地看不到盡頭，要你離開這裡，去到那個陌生而無窮的世界，你難道就不感到害怕？我在船上出生，世界，在船上來來往往，可每次也就兩千來人，船上也可以充滿期待，但都限定在船的範圍內，從船頭到船尾就這麼大空間裡。你可以在有限的剛琴鍵上彈奏出無限的歡樂，我從小就學會了這種生活方式。陸地？對我來說，是一艘過大的船，是一個過於漂亮的女人，是一次太長的旅行，是一種太濃郁的香水，是一曲我彈不出的音樂。我不能下船，我不願放棄我的生活，畢竟，我就像一個從未存在過的人，你是個例外，Max，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還在這裡的人，你是個異類，你最好習慣如此。原諒我，我的朋友，我是不會下船的。』 (1900對Max所說的話)

　　而實際上，生活中所遇見的人，不管是正瘋狂地打著字的我、在正我身後講電話的老室友、另一個整天打著電動的新室友、任一個每天早晨跟我們看著同一個太陽醒來，在同一面星空下休歇一日忙碌的人群，也都是海上鋼琴師。只是每個人所待的船，有大有小，或者如一同吃粥觀影的鴨鴨所說：從這一艘船，上到另一艘船...

　　當我讀了些佛洛姆的著作，諸如《逃避自由》、《自我的追尋》、《愛的藝術》，以及近日翻閱了本愛情社會學的書，《愛情的正常性混亂》，透過這幾本書同樣強調著現代社會的焦慮與無助，我終於比較能清楚地捕捉到 1900心底深刻之恐懼究竟為何：

『個人還沒完全剪掉他跟外在世界相係的臍帶，他就沒有自由。但這些聯繫給他安全感、歸屬感、和根源於某處的感覺。』(逃避自由)

『個別化過程的另一面是變得孤單...當人變成個人，就得單獨立足，面對世界一切危險又叫人承受不了的各面。』(逃避自由)

『對個體而言，與傳統紐帶的斷絕意味著從先前的束縛及義務中解放。然而與此同時，緊密結合的社會所提供給個人的支持與安全感也開始消失...其結果是為哲學家們、社會學及心理學者們所常描繪的一種內在穩定性的根本失落。隨著世界的除魅而來的是一種新的內在無依狀態，個體孤身處於宇宙洪流當中。』(愛情的正常性混亂)

　　渾渾噩噩地度過人生，隨著歲月推進，轉換扮演的角色，一切顯得如此自然而然。不過如此推移過程，往往是受到身不由己的莫名趨力所運動，雖然偶爾我們興發怨嘆，然而大多時候卻是漠然屈從環境的捏塑。站在人生舞台上，一旦清澈自覺地注視、反省、放大所謂自由人生之實境，現實生活所帶來的，正是浮現眼前無數選擇、無數按鍵。而每個按鍵都將開啟通往結果各異的旅程之大門，一步步地侷限當初站在起點所能覽觀－人生全局的無垠無涯。迎接，也同時意味錯過許多相同寶貴的人事物、錯過許多選項－其價值難分軒至...清醒地暴曬在"自由"的照耀之下，難道不是一件令人驚悚的悲喜？1900這個年份，絕非巧合，他代表著19.20世紀交接時代，心繫著傳統世界，邁向現代社會－這個洋溢著自由氣息與追求個體自決的時代－在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中，茫然不知所措，不由得選擇自我癱瘓的悲劇。也許，也是許多面臨著矛盾、痛苦選擇的人們，內心掙扎的最佳寫照吧。

　　會不會，我這麼喜歡這部電影，也是因為靈魂深處那種相同傾向，不自覺地便將自己的喜好與憐憫，投射在1900身上呢...



補，其實現在的我，也待在一艘汪洋中漂泊的小舟，不願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