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事,都如此清晰,迴盪。不知該哭該笑。我知道,有時,我會雙眼黯然發愣地幽幽一笑;或者,蹙起眉眼、扯開嘴角,恨恨地彷彿瞪著自己---我無法確定有沒有連帶地盯著妳---悲哭一場。
回憶至少有一點好處,生命如此淒冷孤寂,摩娑快樂的往事,滿懷愛憐地細數時,就恍惚寒冬街角賣火柴的小女孩,又點起了一支閃耀起光亮與溫暖的柴火。小女孩自然知道,一支支火柴點完,她就再無抵禦風雪的憑恃;至於一支支火柴的間隙,溫度的反差,現實與夢想的距離,只會讓瑟縮更加難熬。飲鴆止渴如何愚昧,然而最接近而迫切的慾望卻是,無論如何,任何辦法也好,麻煩,可不可以消解一下這種再撐不下去的痛楚...
然而我可以慶幸的卻是,我記得許多,許多,甚至,太多。
我還記得每一回等妳改完作文,半夜才要偷偷去把該繳交的作文丟到作文班,吵著要陪妳去的我,深夜踏出宿舍,等著妳騎著車來帶我走,剎時,因背叛而得來的感情,夜深相會的畫面,在在讓我想起李煜的『菩薩蠻』。而我,卻似『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的小周后。也記得曾經送完作文,一起在24小時營業的大潤發裡捉迷藏,也曾繞個遠路衝到軍功路上眺望南台北的夜景,甚至騎著妳破舊的小紅上了新店回台北的高架橋快速道路,不畏旁人目光地飆個不亦樂乎。
秋冬之際,我們一起迷上了待在新月台上聊天,那一晚,兩個人聊得起勁,竟然就想賴在屋頂露宿,結果卻被巡邏的員警訓斥了一頓,會不會正是如此壯舉沒能完滿達成,所以妳於天寒地凍的夜裡,固執地說要留守鼻頭角燈塔下看月,明明徹夜未眠,瘋狂大膽的超逸常舉,卻也自讓人回味無窮。回程路上,繞道金瓜石為漫山芒草留影,飆106縣道回台北時,妳在某個公車站牌下跟我說了算命的事,彷彿暗示那個人是我,原本出發前有過的一點爭吵,頓時言笑晏晏,情歸舊好。
也曾率意衝動地環繞北海岸縱情個兩天一夜的山海遊蹤,也曾浪漫旖旎地在大安森林公園鋪開睡墊研討學術,也曾興致來時挾帶三兩書籍,一起騎到北宜公路上的二格公園扮雅痞,沿著河濱公園騎單車要到大稻埕的路上,我們躲雨忠孝橋下,看到有生以來最壯觀的雙虹...
南歸北返的路途上,更是太多美好的回憶。一路上調查著沿途建築殊勝特別的學校,教妳騎打檔車,妳現學現賣地在空無一人的山路上讓時速表上的指針直逼八十,我貼在後座,緊抓著妳不放---哼,死也要抓妳當墊背的---在台中市裡橫衝直撞地到處吃喝玩樂,妳一聲令下,原本第二站該停宿嘉義的計畫表,便遭塗改,直闖比九彎十八拐更銷魂的山路,殺上奮起湖去攜手仰觀滿天星斗---妳說,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夜色;我想,從沒體驗過這麼快意的青春---相較之下台南的火雞肉飯、台南棺材板、高雄情人碼頭的約會,頓時不值一題。
回程時,圍繞著曾文水庫的山路驚險刺激,妳我依偎在水庫旁的山崖上看滿池倒映的清脆碧綠山色。也因為跟妳投宿斗六,所以我對那塊地方,竟然產生了許多念念不忘的思懷之情,兩個人半夜站在小旅社的陽台,看著火車站前的圓環噴水池,被立滿周匝的昏黃路燈照得恍若不夜之城,興致一起,忍不住低低唱和。第二天醒來,斗六滿城風雨,本想送妳去坐火車,我一個人繼續北上,妳卻執意要跟我一同騎車,於是一路上披著沾衣欲濕的春雨驅風雨,奔雷電地不遠千里北上。
生活中實在遍歷太多細節,更別提,想像與計畫,也是人類心靈的重要能力。
失去妳的感覺,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隨身感受,讓人無法忘卻心理的一切機能已經嚴重受損,妳的存在明明很近,卻似乎又很遙遠,少了妳的空氣,變得稀薄如此,讓我忍不住想起大乃跟我講的『西雅圖夜未眠』,我有時也得使勁費力地呼吸,明白到要維持著呼吸的順暢,延續著求生本能地活下去,並不一定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妳曾經點過一首歌給我,沒想到,最後,那竟是我一個人最淒涼的心聲,其實我愛著妳,我懂了不再騙自己,我要的世界倒映在妳眼裡。而明天的我,也在等著與妳相遇...這是否是最後一支點了即滅的柴火呢?不管了,與其在凜冽中放棄一切希望地接受催折,還不如,擁抱著短暫的溫暖,一晌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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