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七月已然過了一半有餘，融化在海天風雲飄忽間的，鼻頭角月光依舊奇幻地令人驚喜吧？！昔日在不知寒流還東北季風下瑟縮冷顫的我，雖然明知道才剛吵過一架，甚至談著分手，勾畫這些事荒唐地過於莫名其妙，然而望著妳裹在外套下的小臉，直盯著我瞧的眼眸，我便不由自主地編織著，如果…夏夜…真想要輕輕擁著鴨鴨，讓鴨鴨的頭枕在我懷抱之中，只要一低下頭，就能撥開瀏海疼惜地親吻額頭、甚至偷偷襲上那唇、那肩…我們一同被海風拱衛著，在妳的香氣中，恬然入夢。我好喜歡鴨鴨的香味，還記得農場那夜之後，我留了一個月的衣服不洗，放在枕頭邊只為了能時時刻刻都沈醉在妳的氣息裡，一旦蒙頭蓋臉，就如吸食鴉片般貪婪無厭。我好喜愛著妳的種種姿態，大安森林公園裡彎腰俯拾葉芥的身影、在景美夜市裡稍踱後妳半步欣賞鴨鴨的削瘦腰枝、台中休歇時壞掉相機所錄到的，晃樣地走來對鏡頭扮鬼臉後的鴨鴨，有一抹嫵媚笑意。甚至，我就望著那印在區隔出浴室的不透明卻可透光的壓克力版，痴痴看那稀淡的身影，目光無有轉移。妳會怕嗎？我也只是不自主陶醉於每個我所能觀察到的面向，拼湊妳的一切---高中時，我曾跟大毛談過，我們對真正喜愛的女孩，總是敬若神明，滿懷聖潔，不復再能如平日四處物色般輕挑放蕩的。
會怪我嗎？說了這許多已經不該說的話。然而每一句話出口，我早已都得揀別壓縮內心裡所包羅更多層疊的萬語千言。杜民之口，甚逾防川，心底藏了這麼多話，我們的精神能抵制住川壅而潰的危險嗎？何況，很多話，一旦壓抑著不忍、不敢出口，就連，成為一道絕響的機會也失去了…還願意愛我嗎？或者說，還愛我嗎…我突然想到那歌詞：「但如何敢問」。可是不敢問也是得奮起勇氣一詢，瓶子們總愛說「至於未來怎樣也許都還有各種可能」卻硬是要在臨事的當下千思萬慮；我也知道每回連到哪吃飯、去哪遊玩都無法做決定的妳，面對如此重大的抉擇，更是手足無措；何況一旦出口拒絕我，妳知道此地一別，可能竟成永訣，這不是一向講求一團和氣，即使人事變遷，也要好聚好散，留個未來見面情分的妳、或說瓶子們，所喜歡看見的。然而鴨鴨呵，既知我是個感情無比濃烈之人---也許妳同樣跟我同樣情感糾結，但總少了這一段濃烈之苦---把苦戀著妳的我繼續綁在身邊，強顏歡笑地當個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尷尬角色，這真的是善良的妳，所樂意的結果？妳可知道，我連聽聞妳在小探版上留個三四字的推文(這是二毛告訴我的)都不免心悸晃蕩良久，苦笑地跟二毛說：「如果我這回終究還是掛了，麻煩請讓瓶子的消息成為我的禁忌…」？妳總愛說我是個衝動之人，妳怕我也就只有這麼一點衝動。然而感情終究是需要一點衝動的，我不認為，花漫長的時間反覆考量、質疑會對我們的感情有所幫助，越漫長的猶豫不決，越容易造成，不但沒有絲毫增溫，反而很自然而然地任由時間逐漸模糊了那感情的輪廓---豈不是？當妳說不敢肯定對我的反復思念究竟是出於過往的眷戀還是不間斷的戀愛之情，那一刻，我心如刀割。妳說的對，我一直是個情緒化的人，也很衝動，然而這卻是我自豪之處。我是有理由足以自豪的，因為，妳畢竟說錯了，前一段時日我的愚蠢，並不是肇因於我只不過是個一時衝動的人，反而是我竟然不敢聽從內心真實的吶喊，自以為是地妄用理智考量諸多外在因素，自以為是地認為如此做對妳來說比較好，忽略掉了彼此對感情執著的那股力量。我的愚蠢，在此不在彼。感情的世界裡，理性根本只該把指揮權拱手交出，就如同我曾經愚蠢地跟妳爭執了許多相處上的問題，卻終於在失眠的今夜，躺在床上領悟出了一個道理，在相愛的兩個人身上，根本沒有什麼相處方式的問題，唯一存有的，只有那最純粹而根本的動作與意識---去愛。越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了對方，為了自己，為了愛，越是容易自發性地、自願性地、無條件地，調整修正以配合彼此，滋養這份感情，成就最可人的嬌媚。我不是發情期到了的野貓，漫無目的地一任衝動；我是一個曾經犯了錯，認清了自己愚蠢的愛者，卑微地請求所愛的人原諒，重回伊甸，不然也該發配邊疆，流亡天下，直至有一天忽然發現時間能風化手鐐腳銬的經年禁錮。《我談的那場戀愛》裡有許多嘉言警句，驚心動魄，然而現在最符合我---此刻漫磨著無盡衷曲--心境的一段話則是：「想要被愛的傲慢只在愛沒有回報時出現---我孤獨面對我的慾望，毫無防備，沒有對錯，超越法律，赤裸裸地要求：『愛我！』為什麼？我只有最卑微的理由：『因為我愛妳…』。」---P.228
我知道，妳總愛猶豫不決，妳總是習慣性地自以為善良，然而，這或許也正是妳在這世上所該學習的兩項課題。如果理智始終無法做出個裁斷，各種選擇拉扯的力道可笑地維持著均勢，我們難道要花費千年時間，等待局勢是否可能改變？又何妨一任情感的意願帶領我們闖過雲霧詭譎，讓愛作主？每個人所期望的結局，永遠不可能是最無瑕疵的解決方法，有人酷嗜烈酒，有人只能淺嚐，妳如果只想帶我走向雨過雲散後，君子之交的情分，我又為何必須壓抑自己來配合這種委屈的演出呢？世事未必盡如人願，就像我愛妳，並不代表妳愛我；我願意並不意味著妳也願意。世路如今已慣，此心雖未能隨處悠然---又何必悠然？人本來便不該消極地逆來順受，總該有所堅持地，不問成敗，追逐一場---我也學會謙卑地坦然接受生命的真相。
人的命運是什麼？上天注定…自己創造…不！人的命運只有一個---死亡！死亡並不可怕。人出生的目的，就是逐步邁向死亡。這不是什麼困難的道理。可怕的是，在生與死之間，你.究.竟.做.了.什.麼？我知道我做了件極為愚蠢的事，做了件讓我往後每一思之，將不免悔恨交錯的選擇。我不會就此欺騙自己祈求日後的救贖，該問的是怎麼樣盡力為過往贖罪。往者已矣。可是往者只要未死，我邁步千里追蹤，終於也能讓他變成生命中的來者吧。來者可追。我正努力追逐著妳，讓妳一步步到來。至於要錯身而過，或再度一起攜手同行，我等著妳早已思慮良久的一句話，心理也做好了接受任何衝擊的準備。
也許，妳不免要問：「我憑什麼相信你？又將從何能看到讓人稍加安穩的決心？」然而有趣的是，如果我們既然什麼都不是，我又有何身份，有何資格讓妳見識呢？若是妳有此問，我是否可以反問一句：「那麼妳是否願意去相信？」相信這樣一個不惜一切，即使將人生就此停擺，也要賭一睹妳是否會「輕信」於我的，人(？)？我承認對妳的傷害，直如瀰天大錯，然則不能愛的痛苦，至少應該是等價的。我使妳不能愛我與我強迫自己不能去愛妳，斲傷人性的程度，等量齊觀。然則我卻得持續背負自作聰明的愚蠢所帶來的自我否定，妳比我又多了一個外在可以憤怒的對象，狼狼雖不值得憐憫，苟延殘喘卻是背負著妳所難想像的淒楚。決心決心，我依舊不知道怎麼答妳，但我的情感告訴我，即使要再度付出諸多代價，歷經兇險，也只想要與妳在一起，這是否可以勉強算是顯而易見的一點決心呢？
鴨鴨，鴨鴨，我愛妳，一直苦苦愛妳，是如此真摯而癲狂，坐在歲月停滯的死水泥沼中，就算不會滅頂，也早沒有靈魂。遲到千年的心聲，今日始能送達，是我不能推辭的過錯，然則，遲寄了千年，也便苦守了千年。我不願、不敢壓迫於妳，然則，若妳尚能存一絲憐憫於我，何苦…不解我倒懸…鴨鴨.，鴨鴨…如果妳愛我，妳會來找我，妳會知道我，快不能活。然而，當然，必須要有，如果。如果妳愛我…
2007.07.21.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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