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支微甜的小肋骨 祂對我說， 從今以後，妳不再是屋簷上孤單的麻雀，在那裡哀鳴... 而是要變成一隻鴿子， 我要醫治妳的翅膀、醫治妳的腳， 讓妳可以飛得更高、飛得更遠。 God will make a way , Where there seems to be no way ！ ★☆★☆★☆★☆★☆★ 小肋骨的部落格在這裡，歡迎參觀。 http://www.wretch.cc/blog/einein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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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半，急診室

一整夜在急診室度過。


三更半夜的急診室，雖然算不上人聲鼎沸，但是急診區裡幾乎滿床。隔壁的急診觀察室裡，多半是急診處理之後，還需要觀察、等待檢驗報告出來、或是等候不到一般病房的急診病患，只好在急診觀察室裡留宿，繼續等待。

將近二、三十床的急診患者，只有一位穿著藍色衣褲的值班醫師，一床一床的巡視、處理。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表情，沒有不耐煩的情緒、沒有疲憊的神情、沒有慌張無措的神色，臉上完全沒有透露出任何的表情，就單單只是詳細的詢問、診治。

等候的家屬，臉上亦沒有顯露出焦急或不耐，反倒是空茫和無奈的成分居多。


白色的、淺粉紅色的、暗紅色的，各種顏色的護理人員，四處穿梭。手上拿著各種器具、針劑、血液樣本、推著不同的儀器，穿梭在每一個病床之間。各種顏色的制服底下，幾乎都是妙齡的女子，挽著俐落的髮咎，並沒有多餘的交談，徹夜的忙碌工作，臉上卻也不見一絲的疲憊。

穿著暗紅色制服的歐巴桑助理員，漫不經心的推著病人去做檢查，幾度讓移動中的病床擦撞到急診室的門框、桌腳，發出不小的聲響，驚嚇了許多雙空洞茫然的眼神。

另一頭的急診室開刀房，外頭守著焦急的家屬，裡面好似有幾個病床同時正在進行處理，氣氛緊張許多。



凌晨兩點鐘。右手邊第一床，約末三十歲的少婦，安眠藥過量。床邊守著一個中年男子，不知是情人或是丈夫，肩上斜背著女用皮包，一直俯下身對著她輕聲講話。護士細細的盤問，哪一種安眠藥？吃了幾顆？他支支吾吾的回答著不確定的答案。女子的口鼻插著管子，始終昏昏沈沈的。護士推來器具，準備開始洗胃。


凌晨兩點半。正對面的病床，一對年輕的小情侶。躺著的女生看不出來是什麼狀況，倒是那個年輕小男生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掛念或擔憂，甚至還帶有些許的笑容。



凌晨三點鐘。右手邊推來了一床臉色慘白的中年男子，嘴角滴著鮮血。那種蒼白的臉色，彷彿是電影裡病入膏肓的模樣。陪伴而來的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婦，手裡拿著幾只透明的塑膠袋，裡面滿是鮮血。一個側身，那男子大口嘔出了鮮血，孕婦手裡的袋子來不及承接，鮮血瞬間傾倒在臉上、身上、床單上。幾個護士匆忙的推來了儀器，接在蒼白男子的身上。醫師來看過了幾次，判定嘔出的究竟是鮮紅的血液還是暗紅的血液。

似乎止不住他口裡一直嘔出的鮮血，整整兩個小時，每隔幾分鐘他就要嘔出幾大口的鮮血。孕婦趁著空檔，不停的擦拭沾染在他臉上的血痕，並且一直撥打著手機聯絡親友。



凌晨四點鐘。左手邊第一床，五、六十歲的老阿伯，身邊守著的歐巴桑應該是他太太，還有一個年近中年的兒子。醫師幾度過去詢問：「阿伯，還痛不痛？可能要改換另一種止痛藥才行！」檢驗報告出來，應是急性腸胃炎之類的疼痛。老阿伯自始至終都把臉埋在床單底下，一動也不動，看不出來究竟是睡著了？還是痛得受不了。


凌晨四點半。左手邊第四床，推來了另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阿伯。兩個陪著病人來的對床歐巴桑，竟然打起了招呼，是熟識。深更半夜的急診室，還是不要在此地相見比較好。


凌晨五點鐘。幾個護士突然同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推著空床往外衝。仔細一聽，救護車的聲音正從遠處疾駛而來，她們慣然的職業反應，比我的耳朵靈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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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急診室，天色已經漸漸翻白。

更衣後躺在床上，卻翻轉無法入眠。那一口一口的鮮血，不只翻攪我的胃，更翻攪我的思緒。

想起了那些熟識的朋友，認識多年的老醫師伯伯、與我年紀相仿的年輕實習醫師，每天，就是與這些為伍嗎？....不知他們如何能夠做到處之泰然、神色自若的面對這些疾病傷痛？...

是否，非得要學習抽離所有的情緒和情感，讓自己漠然，才得以冷靜、客觀、專業的面對這一切的軟弱病痛和生離死別？



兩個小時之後我得起床，戴上隱形眼鏡，撲上淡妝，穿上低跟鞋。皮包裡有重要的文件資料和隨身碟，下午有兩個廠商要聯絡，還有一個會議要開.....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還能如此鎮定的記錄下這一切？！彷若一夜的心理負荷，不知不覺當中，已經長出了冷眼旁觀的牆。


Nov.09.04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