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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11 23:53:00| 人氣8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談小說】既魔幻又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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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想想,南美作家賈西亞.馬奎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的得獎小說「百年孤寂」(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開頭是怎麼寫的呢?


「多年以後,邦迪亞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一定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當時,馬康多是個二十戶人家的村莊,一座座土房都蓋在河岸上, 河水清澈,沿著遍布石頭的河床流去,河裡的石頭光滑、潔白,就像史前的巨蛋..」
                     
  -節錄自「百年孤寂」。


對你我來說,那是個距離既遙遠又陌生,一個連冰塊都被視為真理的具體呈現的異國度。在這本書中,一切的生與死,繁盛與沒落,具體與抽象的,被祝福與不被祝福的,魔幻與寫實的,都從吉普賽人帶來一些珍奇的器具開始;這讓我想起去年獨自一人參加第十一屆台北國際書展時,偌大的展覽場地中遍佈了各家書店的參展書籍、各式各樣的書櫃、精美畫冊和雜誌。我逛到誠品書店裡的外文書籍陳列區時,正望著高出我幾十公分的上層書櫃發呆而不曉得該挑哪一本,這時旁邊突然出現一位衣著樸素、白髮蒼蒼的外國老嫗,激動地指著某一本小說,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事後想一想應該是捷文,因為那天是捷克文學作家參展的日子)示意要我拿下來看。那本書的作者是誰、書名是什麼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那對當時身處服役生涯的我而言,又是另一個奇異的國度了;我轉身將那本書遞給那外國婦人,用簡單的英語問她為什麼這本書很好看?雖然我聽不太懂她的回答,不過我想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已經在無意中替我開啟了一扇通往猶如馬奎斯筆下魔幻國度的大門。當然,假如那天我身上的錢足夠,真的把它給買下來的話。

你我或許都有那種經驗,那種小時候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就在離家並不遠的小巷子中獨自闖蕩的神奇經驗。對於下一個轉角會出現什麼東西我們不是很清楚,不過令你發噱的竟是那些盤旋而上的小樓梯、黃沙捲天的碎石子路、高聳又奇特的建築物與傳來氤氳氣味的不知名物體(或者你真的看見了什麼),這種經驗竟與我們閱讀格林童話(Grimms' Tales for Young and Old : The Complete Stories)中所相遇的玄妙世界相去不遠,只不過我們所生活的現實世界中,真的不太可能轉個彎就出現一座森林或湖什麼的。舉我的例子來說,小時候住的地方附近都是一棟棟透天的老舊房子,牆壁上盡是些有著斑駁脫落痕跡的碎瓷磚;我習慣每天騎著腳踏車到附近探險,某天竟然在我們家附近的一處住戶發現,那戶人家的門口竟然擺著一尊中世紀歐洲武士,全身罩著銀灰色的鐵甲,手裡還拿著等身高的長矛,陰森森地凝視著前方;那時候膽子小,每每經過那家人門口時,總是不敢正視那尊武士樣本,在今天看來或許沒有什麼,那不過是一尊擺飾用的人像嘛!就像有錢人家裡的收藏品那樣子。但是在格林兄弟或唐吉訶德的世界中,你很難保證哪天那尊武士會在你經過的時候,發出極可怕的聲音,向你揮舞著長矛而來。總之,就讓我們退而求其次,運用想像力在閱讀的領域中發現我們的糖果屋與石中劍吧!

相似的手法我們在童偉格的小說「王考」中也看的到,整本書就像是訴說著過去與未來的瑣碎斷簡殘編般的細膩交織著,在作者所謂「捉襟見肘的寫實主義」下,一段段荒謬又離散、野蠻又美麗的對話不停地出現在小說人物的身上,每個人都像著了魔一樣;「發財」、「我」、「叫魂」都是這樣的短篇,不停的離焦又聚焦、聚焦又離焦的交錯進行著。

今天,有一架飛機摔進山溝裡了,他指派他的堂侄子,有大學問的吳火炎,帶著開山刀和板斧,上山搭救。吳火炎劈開飛機門,聽到裡面有人喊:「阿火炎阿...」走出來的,竟然是吳偉奇的祖母,原來,這架飛機載的,都是早就死掉的人,他們參加陰間觀光團,想不到飛機失事了。活人遭遇飛機失事,就全死了,但死人遭遇飛機失事,就全部活了回來。
                         
-節錄自「叫魂」。

時間感亦為這部小說裡重要的一個元素,作者藉由「描寫在故事被污染前」的手法敘述了他所要表達的街景、巷道與家族;那些在「光度歪斜了一點點」下的繁複人物與情節出現之前,似乎早已披上一層不為人知的悲傷與死亡預知。自由進出魔幻寫實的筆法下每個人物都神秘了起來,即作者百思不解卻又極力意圖解開的驚人寫實:一個二十多歲、自稱是「阿忠」的人,每每從電動玩具店中渾身惡臭的走出來,裝得一副正在向別人勒索似的向別人討錢「記得阿?在學校有事就報我的名,我叫阿忠,阿?」,他沒有一天不在打電動。六四天安門事件那天你在幹嘛?打電動。柏林圍牆倒下那天你在幹嘛?打電動。那個全北台灣大停電的晚上仍然站在電動玩具店門口等電來的阿忠。

我有時候會想,我的國小亦或國中讀書生涯裡似乎也有這麼一號「阿忠」,以驚人的意志力與行為模式繼續著他的奇幻旅途。只是,他現在正在做什麼呢?我是一點也想像不出來了。

放心,故事自然有它進行的順序與方法,在我閱讀過的村上春樹的小說中,我最喜歡「尋羊冒險記」中那段明知危險的山路與不祥的旅程,卻又不得不前往的故事情節發展,就如同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中,引用了貝多芬最後一首四重奏曲最後一樂章的主題「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Must it be?It Must be!)般的沉重與決心:

「左邊。」過了一會兒管理員簡短的說。我摸不著頭緒地眼睛向道路左邊看。黑暗而陰森森的原生林之壁像從地面拔除似的消失,大地陷落到虛無之中。一個巨大的谷。視野壯闊極了。其中一點暖和的感覺都沒有。垂直切割的岩壁把所有生命的影子都從這裡除去,這還不夠,並朝周圍的風景吐出他不祥的氣息。

管理員手握著咕啦咕啦搖晃的方向盤,用下顎指著那山的方向。「我們要繞到那座山的背後。」
                    -節錄自「尋羊冒險記」。


我終於有點明白唐諾口中馬奎斯的馬康多小鎮與吉普賽人、昆德拉筆下布拉格的春天、契訶夫之於那寬廣冷峻的俄羅斯平原與「第六病房」(Ward Number 6)中一間又一間的瘋人病房,甚或童偉格的「王考」中,那因為文化主體的失位使得虛無的後裔只能無限感傷地成為漢字戀字癖(...人死以荊榛吹燒刮尸烘之環匍而哭既乾將歸以藏有葬則下所烘居數世移一地乃悉污其宮而埋於土...)的所謂「必要之惡」存在的原因。(據駱以軍表示,王考說的是一個考據癖、書癡、知識瘋子的故事。)那竟是構成一篇魔幻寫實小說不可或缺的元素啊!至此我們完全瞭解閱讀所帶給我們的震撼力量與寬廣的想像空間,那是個比托爾金筆下的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或者中國自古以來最偉大的魔幻寫實小說—西遊記還要珍貴之所在。


在唐諾的「讀者時代」中寫作者讀馮內果有感,在「第五號屠宰場」中一段描寫畢勒倒轉著電視機播放二次世界大戰的轟炸影片,那是作者看過玩逆轉時間的作品中最感動的段落之一,情節如下:

一批滿載著傷患與屍體的美國飛機,正從英國某一機場倒退著起飛。在法國上空,幾架德國戰鬥機倒退著飛過去迎戰,從對方飛機上吸去了一排子彈和砲彈碎片。接著這批戰鬥機又對地面上殘破的美國轟炸機採取同一方式,然後倒退著爬高,加入上方的機群。
這批飛機倒退的飛臨一個正在燃燒中的德國城市。轟炸機打開了炸彈艙門,發出一種能夠吸收炮火的神秘磁力,把吸來的炮火聚集在一種圓筒型的鋼製收容器中,然後再把這些收容器收進了機艙,整齊的排在架子上。德國戰鬥機也裝有一種神秘的設施,那就是一套長長的鋼管,用來吸取敵機上的子彈。不過,美國轟炸機上仍然有幾個受傷的人,而飛機本身卻破損得不堪修理。
當美國轟炸機回到基地後,他們從架子上取下鋼製的收容器,然後再運回美國。國內的工廠正在日夜加工,拆卸收容器,把其中具有危險性的成分取出,再變為礦物。令人感動的是,做這種工作的大多是婦女。繼而,這些礦物被運送到遙遠地區的專家手中,專家們的任務是把這些礦物埋藏在地下,以免傷人。
接著,美國飛行員都繳回了他們的制服,變成了中學學生,而希特勒變成了一個嬰兒。每個人都變成嬰兒,而整個人類都在作生物學的研究,共同合作,希望生產兩個叫亞當和夏娃的完人。電影裡並沒有這些,只是畢勒這麼想。


好的小說不應該有國籍或年齡之分。或者按照昆德拉的說法,塞萬提斯的「唐.吉訶德」(DON QUIXOTE)所在的年代,才是我們讀者所應該追求的一個美好的,純粹的,一個「人在無限的土地之上一種幸福無所事事的冒險旅行」的年代。那是我個人所想要探索的閱讀世界之極致,它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正躍躍欲試地想被人發現著。

台長: 艾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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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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