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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13 17:53:40| 人氣34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水運天機錄‧九曲青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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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心!」

 

鬍子林迴身喊道,右手連忙一拉,將完顏晟扯向自己身後,跟著左步跨出,以肘為軸,左臂在空中虛畫成圓,宛如無形圓盾,將丈高水浪阻絕在船身之外,猶似一道水牆停滯,一時蔚為奇觀。水勢稍見受阻,鬍子林再向前逼近,併指成掌,運掌成刀直劈而下,水牆竟如開門般朝著左右散去。

 

水浪一息,鬍子林隨即出口道:「公子無需驚慌,此等水浪不足為懼,不過是颶風前奏,現下只盼盡快靠岸,即可一切平安。」

 

鬍子林見完顏晟神情恍惚,以為是北方江河少,因而被水浪所嚇住,才得出言安撫;其實完顏晟此番南行,在進入武夷之前,早已見識過錢塘怒潮,因此不以為懼,倒是鬍子林露了這一手功夫,臉不紅氣不喘,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從容之間,宗師風範表露無疑,以致折服於精妙刀招之下,神情一時愣住。

 

鬍子林所使武功,乃是當年林宗揚成名絕技,吊魂留命。

 

林宗揚生於江南仵作世家,世代先祖皆以仵工為業,自小便耳濡目染深明人體構造,加上幼時好武,多方拜師後集其大成,自創吊魂留命刀法,意指受創者傷如失魂遊離,卻猶存殘命。雖然林宗揚生平並無大惡,但由於刀法過於狠辣,因此樹敵不少,只是不知何故,多年前忽然消聲匿跡,蓄起了大髯,隱沒在武夷境內,成為九曲溪畔的梢公。

 

林宗揚一番安撫,弄的完顏晟只能尷尬點頭,不知做何回應,心下卻另有想法:我大金子民雖然精於騎射與兵刃,但對於內功心法少有鑽研,看鬍子林一身好武藝,內外功已達上乘境界,埋沒在此甚是可惜,待此事過後,必將擇日再訪,望能為我大金效力。

 

完顏晟思索之際,水面揚起大霧,風雨再度增強,強風吹的身子搖晃,也吹斷了在桅上的燈籠,隨著水流不知去向,而原先飄落的豆大雨珠,瞬間化成銀針束束,不斷的往身上招呼,同一時間,忽遠忽近,不知何處傳來陣陣鐘響,短而急促迴盪在風雨之中,四面八方相互應和,為這場風雨增添不少詭譎氣息。

 

聽得鐘響,林宗揚為之神喜道:「太好了,衛哨鐘起,咱們可以平安了!」完顏晟問道:「林大哥,這鐘聲究竟是何人所發出,又與咱們現下有何關聯?」林宗揚道:「鐘聲是哨站所發,除五曲外,從一曲至九曲,各有佈設哨站,每個哨站皆有人不分晝夜輪番察看,若是水上遇有急難,哨站立即敲鐘示警,此時蒼龍城便會出動船隻,循著鐘聲前往援助;也因如此,有著蒼龍青天的守護,盜賊們即使再猖獗,也不敢打這兒的主意。」一語方休,林宗揚神色卻是轉為暗淡道:「不過,四方鐘鳴,看來受困之人想必不只我倆,而且,迷霧茫渺,即便哨站已經發現我們,料想一時三刻,蒼龍城的船隻也未必能找到咱們。」

 

忽然間,風勢再起,濃霧中竄出巨浪,規模與高度勝過先前甚多,立即遮蓋整個天空,使得原已昏沉的天色,更加變得死寂,有如地獄般的漆黑。

 

浪潮來勢洶洶,看似將吞噬一切,就連林宗揚這般高手也為之動容。操槳十年,遭逢颶風無數,這還是頭一遭,讓他心裡升起驚恐之意,但無論如何,眼前巨浪避無可避,未經思索即手上運勁,臂膀粗之木槳應聲而斷,隨即雙手各執一端,同時使出千斤墜穩住船身,頭也不回的喊道:「顏公子,快抓住船桅!」

 

完顏晟聞言不敢怠慢,貼住桅桿緊緊抱住,俯首微揚,僅用眼角餘光觀望。

 

面對滔天巨浪,林宗揚孤身挺立,凜然氣勢,宛若天神降臨之姿,雙手不停揮舞,刀勁凌空切劃,雄渾內力發出『嗤嗤』之音,穿梭在狂風怒號中。刀勢方止,忽覺數道金光射入,原來船身已經破浪而出,被怒潮衝至浪端之上。

 

居高臨下,隱見遠處濃霧裡,有一船隻忽隱忽現,朦朧中看不出船身大小,只見三角青旗周邊滾著紅色火燄,旗中紅色龍字甚為明顯,想必是蒼龍城的救援船已至左近。

 

「看啊,浪上有人。」

 

「唉呀,是鬍子林,快過去!」

 

很顯然,林宗揚一臉虯髯易於辨識,救援船發現了兩人蹤影,紛紛大叫提醒舵手方向,但當水浪一息,雙方再度陷入迷霧。

 

回歸水面,林宗揚對完顏晟道:「顏公子無恙吧,蒼龍城的人已經快到了,再撐一會,咱們就能平安上陸。」一語方休,遠處傳來人聲喊道:「鬍子林,聽的到嗎?有聽到就回應一聲!」

 

霧中方位難辨,蒼龍城眾試圖以聲尋人,饒是林宗揚內力渾厚,聽得字字不差,立即向聲音來處擲出斷槳,並將雙手高舉不斷揮動,同時大聲高喊:「喂,是七哨的小豆子嗎,我在這裡呀!」發聲同時,遠見蒼龍城的救援船已經破霧而出,航行眼前於不到五丈之處。待兩船相鄰之際,船上已拋下繩梯。

 

見繩梯落下,林宗揚顧及繩梯荷重,難以在強風中支撐兩人,便對完顏晟道:「顏公子,您先上。」完顏晟點頭道謝,使勁攀上繩梯,並向船上喊道:「還有繩梯嗎,林大哥還沒上來呢!」

 

殊不料,此時風勢又起,將兩船距離拉遠,完顏晟卻是掛在空中,隨著風雨飄搖,而且,強風吹襲之下,人與繩梯旋轉不止,若風勢不停、或甚至增強,繩梯隨時會有絞斷之虞。蒼龍城眾見狀,加快速度,欲合力收起繩梯,完顏晟卻大聲喊道:「不用管我,我不礙事的,快救林大哥。」

 

完顏晟雖是出身驕貴,但林宗揚捨命護己,早已讓他銘感在心,因而無視於自身命懸一髮,卻仍望林宗揚能夠脫困。可惜,天不從人願,風起之後,巨浪隨之而來,直向完顏晟身上招呼。

 

巨浪撲面,完顏晟只覺腦門嗡嗡作響,登時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之中,無奈禍不單行,幾近被絞斷的繩梯,在巨浪沖激之下,硬生生被扯斷,人與繩,猶如斷線風箏飛的老遠,墜入無邊雲霧,而蒼龍城的船隻,也被這陣風再度吹進濃霧裡,消失無蹤。

 

一個昏厥的人,遭逢巨浪滅頂之後,能有多少活命機會?但只要林宗揚還有一口氣在,機會,就永遠存在,而這個問題,也暫時不會有答案。

 

暴雨,切不斷狂風,狂風,吹不散迷霧,迷霧,擋不住林宗揚救人決心。倉皇驟變,時間不由思考,不顧船身毀壞,林宗揚身形微沉,足下運勁猛踏,力之所到盡為碎片,雙腿連踢,快的令人目不暇給,經腿勁牽引之下,碎木紛紛被挑上天空,勢如萬箭齊發,朝著完顏晟隱沒方向射去。

 

碎木如箭飛快,但人更快,林宗揚倏然拔起,後發先至踩在碎木之上,凌空俯瞰,朦朧迷霧中,完顏晟模糊身影,正往下直墜。林宗揚心中暗思:「今水浪甚急,顏公子一旦落水,該要如何找起,此等距離雖難施援手,但無論如何也要試試,不能讓他成為共工之祭品。」

 

心念既起,真氣一提,立即扭動腰桿,身似陀螺形如飛梭,急速旋轉間,便是滂沱大雨,也被此股氣勁所彈開,滴水不能近身,且在同時,氣勁捲起周邊碎木,伴隨林宗揚朝向水面疾射,就在水面之上,眼看將要落水的完顏晟,被林宗揚一把抓住後領;忽然間,目光所及,瞥見前方岩壁樹叢中,隱約有一山洞,林宗揚暗思道:「十年行船生涯,若非颶風神威撥開樹叢,尚不知有此穴窟,現今四下皆為山岩無處上岸,眼前洞穴是唯一遮蔽之處,幸虧樹叢散亂嵌於岩壁,可藉此攀爬,否則以此洞之高,即便以我武功修為,也沒把握在大雨之中登上。」

 

身在半空無從借力,林宗揚手勢一抖,將完顏晟攔腰扛在肩上,看準碎木方位落下,藉著水面浮力蹬起,順勢又將碎木踢向山岩,一躍數丈之遙,眼見又將觸及水面,卻是不偏不倚,踩上先前所踢之碎木,足下輕點再次縱身,竟已躍上樹叢,只見林宗揚身若無物,手腳並施巧如靈猿,不過幾個起落,人已踏在洞窟之口。

 

放平完顏晟,回首環顧,狂風暴雨中,水面依舊是濃霧籠罩,但天色卻比稍早更為陰沉,林宗揚看著眼情景象,望著雙手歎道:「唉,十年了,難免有點生疏,所幸上蒼不棄,終究還是攀上此地,現下風雨甚急,蒼龍城船隻應已回岸,無法再行搜救,唯今之計,先將顏公子喚醒,再行打算。」

 

事不宜遲,林宗揚單膝著地,半蹲半坐,雙手箕張拇指相接,中指抵住完顏晟兩側太陽穴,以此為軸並從百會緩緩輕揉,經神庭、眉心,鼻樑一線直下,到人中之時,見完顏晟唇角顫動,下巴微微開闔,略有甦醒之象,隨即伸指疾點天突,中府,紫宮,靈墟數穴,忽聞幾聲重咳,完顏晟人已轉醒。

 

台長: 北極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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