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6(六) 奔馳
一個人驅車前往醫院的路上,千百種的可能在腦中遊蕩,避開了老爸的注意,跟毛與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治會面。
「請問我父親現在的狀況?」
「狀況很不好,血癌沒有分期,可以說都是末期,星期一會安排骨髓抽檢。」醫生臉色凝重的回應著。
我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骨髓捐贈呢?我父親的身體狀況可以接受化療嗎?」
「好問題!那是很後面的事了,必須是健康的身體才能接受比對捐贈,現在連你父親能不能熬過化療都不知道。」醫生手交叉在胸前,淡淡的說。
「所以呢?我們只能等嗎?等奇蹟嗎?」眼淚在已經腫脹的框裡打轉,情緒已經累積到高點。
醫生聳了聳肩:「目前看來是這個樣子。」
我壓著性子道了謝,轉身走向長廊,那段路莫名的漫長,因為我有足夠的時間讓醞釀已久的淚水,盡情肆虐,以為激動已被平撫,想起應撥通電話給所有想的到可以聯絡的親友,但哭腔仍充斥在對話中。
跟朋友商量後,我決定轉診到台大,先從急診室排隊進一般病房,也詢問好全台血液腫瘤科的權威醫生,長庚醫生得知後,沒有驚訝跟慰留,轉頭準備我所需的住院簡歷,護士七手八腳的連絡救護車,我跟毛慢步走向病房,心中盤算著該怎麼勸老爸轉院。
果真,老爸一臉痛苦不舒服的模樣,不願移動半步,好說歹說了半天,才騙得他首肯。
一個小時後,中午時分,隨著救護車風塵僕僕的進入台大急診,我拉著值班護士到一旁,說明老爸病情並交代先暫時不要讓他了解情況,護士很能體諒,便開始安排急診病床。
接續不斷的醫護人員蜂湧而進,點滴、輸血、問診、低劑量的化療藥物等一連串醫療,讓老爸感受到醫院的照顧,也寬心許多,讓連著幾天沒好好休息的毛先回家,一個人陪爸在急診室裡等待,醫生叫我到一旁解釋病情:「血癌是唯一可以治癒的癌症,因為您父親還不算太年邁,可以接受積極的化療,目前雖然懷疑有其他的併發症,以及可能肝、腎功能不太正常,但首要的是先了解血癌的嚴重性以及治療,再去評估其他問題,要讓父親瞭解病況,因為接下來的治療,需要他很強的意志力來支持。」
「我父親現在還需要禁食嗎?」
「不需要,只要能進食少量多餐,能吃點東西對身體是好的。」醫生推翻了長庚對於禁食的處理。
醫生的一席話,就像強心針一般讓我頓時看到希望,走回病床跟老爸溝通接下來會安排的一些診療,包含洗血、核磁共振、斷層、切片、骨髓抽檢,還在思索著如果開口說明病情,另一名年約40的醫生拉開布簾自顧自的說起話來:「您好!我是目前負責診療的醫師,目前100%確定是白血病喔!」
還來不及意會的我,傻眼的看著父親,他對於醫生的唐突告知沒有多大的反應:「白血病?什麼意思?」
醫師就像解釋感冒一派輕鬆的說著:「喔!就是所謂的血癌,不過不用緊張,已經通知你們希望安排的主治姚醫師,病房也在安排中,他吩咐我先來瞭解病情,姚醫師是血液科很資深的醫師,接下來會有採用積極化療,你們放心!」我裝作毫不知情詢問所有細節,醫生仔細回答並鼓勵老爸要好好加油。
爸的情緒上並沒有排斥跟激烈,當醫生說明完生活作息與飲食上的注意事項後,轉過頭對著我說:「妞,有沒都記得了?」
當下,我鬆了一口氣,一別於往常悲觀的他,我知道他現在很想好好活下去,也願意配合所有的治療。
半夜,換了病床的位置,因為爸的血壓、血紅素以及呼吸一直很不穩定,醫生希望他能離醫護站近一點,接受完一個多小時的洗血治療回到急診室後,我找來三張摺疊椅,拿出衣物當枕被準備就寢,看著他鼻下發出嘶嘶聲的呼吸器,配合著沉重的呼吸,像是在抗議他這幾十年不好好愛護自己身體,心裡仍不免難過,一整夜我幾乎闔不上眼,當老爸開始咳嗽、喘氣,我就必須連絡護士來查看。
我不知道,原來當時已感染嚴重的肺炎,以及肝、腎功能的衰竭,竟然是最後送他離開人世的最大推手,如果一切都能回到過去,我一定不放棄要他戒煙、戒酒的勸阻,但,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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