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過一段流浪的日子,那是我人生之中唯一的遠行。
什麼是遠行?要有多遠的距離才能算是遠行?坦白說我並不知道,也不懂
得該如何去計算。我只知道對自己來說,可以用時間的流逝去換取距離的
縮減,直到你想到達的目的地,這樣的距離並不會讓我覺得是遠行。因為
只要給我一個方向,然後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我的家鄉終究會出現在我的
前方,彷似只要這麼想著就能安心的離家。
在那一段流浪的日子裡,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凝望。
每天下午的時候,你若是經過一棟砌有紅磚外牆的三層樓房,只要你願意
抬起頭看,那麼你一定能夠看見房子的屋頂上,有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男
孩坐在那裡。那位男孩的頭上總是會戴著一副耳機,嘴裡總是會叼著一根
濃厚嗆肺的雜牌香煙,再配上那半瞇著眼的神情,彷彿世上所有一切都與
他無關,一整個吊兒啷噹欠打的模樣。
男孩總是有著固定的舉動,一開始他的目光總是會持續的看著遠方,當然
他並不是在偷看某戶人家的窗口,更不是在期待會有養眼的畫面出現,雖
然他內心裡並不反對這樣的機會出現。如果你正好坐在男孩的旁邊,朝著
同樣的方向看,你會發現原來這裡距離海岸是那麼的近,抬頭就能看見一
片由深藍與淺藍構築而成的藍色海洋,它正隨著海風的吹拂輕輕搖擺,並
且緩慢而細微的變幻著顏色,彷似女人心般的難以捉摸,卻也同樣的令人
感受到它的美麗。
如果你能看見男孩的目光,你會發現他其實並非在看著這片藍色海洋,他
的目光凝聚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彷似穿越了無邊無際的地平線,回到
了熟悉的家鄉,並且看見了故鄉的老榕樹,也看見了親人的笑容。於是,
男孩也不知不覺的跟著笑了,只是出現在嘴角的微笑有些落寞,畢竟對於
他而言,能夠回家的路太遙遠了,他游不過這片無邊無際的海洋,他尋不
到可以一步一步走回家的路,他仍然只能一個人孤單的繼續流浪,他仍然
每天下午吊兒啷噹的坐在屋頂上,讓一顆心能夠乘著風飛回家。
某一天的下午,男孩仍舊坐在屋頂上,不同的是身邊多了一位女孩,對於
男孩來說,她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比陌生人還要熟悉一些的陌生人罷
了。男孩在認識女孩的那一天,就為她取了一個他自認為貼切,並且足以
說明彼此關係的名字:房東的女兒。
女孩總是時常的上來屋頂找男孩,也不說話的坐在一旁看著風景,而所謂
的看風景只是她為自己上來屋頂所找的理由,只是時不時的會將視線移往
男孩身上,眼神裡的好奇出賣了她上來屋頂的原因。女孩的舉動在男孩的
眼裡是不重要的,畢竟這個地方對於男孩來說,只是一個暫時的停靠站,
在某一天,終究會離開。所以這也是男孩始終將關係維持在房東女兒的原
因,若是心裡產生了友誼,只是徒增離別時的傷感罷了,所以保持距離是
男孩認為對彼此最好的方式。
有一天,好奇的女孩終於忍不住詢問男孩:你怎麼那麼喜歡抽煙?這個問
題在女孩心中存放很久了,看著男孩不停的抽煙,然後時常會一直咳嗽,
這樣對身體似乎不太好,這也是她忍不住詢問的原因。
男孩聽到她的詢問,終於將視線由遠方移往女孩身上,然後又很白目的點
燃了一根煙,這個舉動直讓女孩有股想踹人的衝動,只是接下來男孩的話
讓她轉移了注意力。男孩一邊看著香煙一邊說著:這個鳥牌的香煙真的很
難抽,又嗆又辣還賣的很貴。男孩的第一句話就引來女孩的一頓白眼,而
男孩毫不介意的繼續說:可是,這牌子的香煙真的很適合我,猛吸一口,
就會有股辛辣燃燒著整個肺部,然後嗆個半死的一邊流淚一邊笑。
說到這裡,男孩又將目光移往遠方,彷彿陷入沉思中。而女孩卻是滿腦子
的問號在閃爍,完全不明白嗆到流淚的行為,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能抽的
那麼快樂?看著男孩的側臉,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酸酸想哭的感覺,很想
他能快樂些。
就在女孩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男孩忽然站起來拍拍屁股,伸了一個懶
腰,然後轉過身對女孩說:總之,我只能說,這個香煙,很像我的人生。
至於為何很像,就不說給妳這還沒長大的小女孩聽了,反正說了妳也不會
懂,就如同妳永遠不會懂我的人生,而我也不會明白妳的人生。若妳真要
一個能夠聽懂的抽煙理由,那麼香煙對我來說,是個不管何時何地,始終
能夠陪伴我的,一種廉價的快樂。
如果你在某一天的下午,再度經過這棟砌有紅磚外牆的三層樓房,看向屋
頂的目光中,卻是再也沒有看見那位男孩的時候,那也就代表他已經離開
這個地方,也許正走在通往某個陌生城市的路上,又或是已經前往某個未
知的地方,繼續他未完的漂泊旅程。
如果你真的懂得男孩的思念,你一定會在某一天的下午,再度的來到屋頂
上,然後你會發現那位男孩最喜歡坐的地方,有一個男孩留下的隨身聽。
我想,這是男孩特地留給那位女孩的紀念品,也是男孩對女孩的道別。
就在男孩離開的那一天起,隨身聽裡始終一直在重覆的播放一首歌曲,
一首名為500MILES的歌曲。淡淡的歌聲迴盪在空氣中,彷似男孩的思
念,一遍又一遍 … …。 記憶の藏書|牧 |
500 miles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如果你沒趕上我搭的這班火車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應該明白我已經走遠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聽見火車在一百哩外的汽笛聲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哩外........一百哩外........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哩外........一百哩外........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聽見火車在一百哩外的汽笛聲
Lord , I'm one. Lord , I'm two 上帝,我已離家一百哩、二百哩
Lord , I'm three. Lord , I'm four 上帝,我已離家三百哩、四百哩
Lord ,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我已經離家鄉五百哩遠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遠離家園........遠離家園........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遠離家園........遠離家園........
Lord ,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我已經離家五百哩
Not a shirt on my back 如今我衣衫襤褸
Not a penny to my name 一文不名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way 上帝,我不能這個樣子回到故鄉
This way, this way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
This way, this way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way 上帝,我不能這個樣子回到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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