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新工作已經屆滿一個月。整體而言,這是ㄧ個很好的工作環境,也有可以嘗試、發揮的空間。ㄧ個月下來,覺得自己的適應能力還不錯,很快就能進入狀況,新的生活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但是啊,心裡總會不時思念起梅峰來。
那種思念是莫名的,不自主的,不知什麼時候來,也不知要用什麼方法讓它停止。
剛上班的頭幾天,由於莫拉克颱風造成水里與集集間的台16線省道中斷,上下班必須改走迂迴於半山腰上的舊台16線。這條路十幾年前我剛到水里時,是從水里外出的必經道路,說來其實很熟悉。或許因為蜿蜒的山路和我去梅峰上班的路況十分類似,有時晚上下班時,車子行駛於山道上,在黑暗中,竟有一種要從梅峰返家的感覺。然而車燈前方的道路卻又是全然的陌生,前面的這個大彎轉過去會是那兒呢?為什麼不能像過去以近乎直覺的方式流暢地轉動方向盤呢?我到底是在哪裡啊?
換了新工作,對家人而言最大的改變是,通勤時間縮短與彈性上班的機制,讓我可以在送完小朋友上學後,再去上班。於是有一天,當我載了小朋友要上學時,不知怎的,走著走著,就轉到往梅峰上班的方向。所以現在要出門前,小朋友都會先提醒我:
「不要再跑到梅峰去了。」
新的工作環境和梅峰有很多的相似,也有很多的相異。同樣是在山上,但梅峰是在海拔2100公尺的合歡山麓,新的工作則是在海拔300公尺的大肚山頂;梅峰睌上看的是滿天星斗,不用說,現在這兒看的是腳下五光十色的台中夜景;梅峰有人數的管制,園區裡面活動的有哪些人,全都一清二楚。沒有營隊住宿的時候,晚上大門ㄧ關,裡頭就是員工們自己的家了。而在這兒呢,隨時隨地都有許多遊客在園區自由進出,即便是晚上號稱關園之後,燈光全滅,但還是會有些夜行動物在午夜之後飄進園區,有幽會的情侶、也有不懷好意的宵小,就在園區裡頭遊蕩著。然後隔天早上醒來,ㄧ走出屋外,哇!早起運動的人一個個從面前走過,這個園區,怕是ㄧ整夜都沒睡過。
在梅峰的時候,下班有小木屋的溫馨晚餐,幾個同事ㄧ邊吃晚餐,ㄧ邊天南地北地聊著,感覺就像家人一般。而來到這兒之後,我聽從同事的建議,晚上不搭伙,騎著摩托車,到附近的東海商圈,認識環境,吃大學生消費的簡餐、麵攤。雖然這地方很熱鬧,能選擇的口味也很多,可是說真的,回到宿舍,想念的還是小木屋的食物。
對了,說到宿舍,這兒的宿舍比梅峰大一些,而且區位離馬路遠,晚上其實很安靜,可是沒辦法,天氣太熱了,所以不得不開冷氣,或者打開電風扇,於是房間內就充滿著機器的嗡嗡聲。這讓我怎能不懷念梅峰那寂靜到只有外頭莫氏樹蛙催眠聲的窩居呢?
其實啊,最讓我捨不得的應該是梅峰的人了。那群懷著滿腔熱情要為生態環境貢獻心力的年輕解說員們,還有在山上從年輕待到老成,為梅峰寫歷史的老同事們,不管梅峰變得如何不一樣,在我心裡,他們才是永遠的梅峰之子。
有時候,梅峰會在腦海中突然浮現,早上眼睛睜開前,最後一幕的影像是我的車子開過伴月坡,往右一轉,眼前是教展中心大樓,左邊有黑水塘,同事們一如往常,揹著背包,穿著雨鞋,走向辦公室的斜坡…。當我眼睛睜開時,卻很明白,今天上班走的將是高速公路,旁邊經過的,是一輛輛速度比我更快的汽車。然後,眼角感覺有點溼溼的。
我將愈來愈習慣現在的生活,也會與現在的同事建立起新的情誼。但是梅峰啊,仍將是我心中永遠的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