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第一個蘿蔔坑日,也是小朋友暑假的第一天,我不用送她們上學,所以可以提早帶早餐到蘿蔔坑餵食嗷嗷待哺的高績效團隊夥伴們。
經過接連的雨水潤澤,蘿蔔坑早已恢復蠻荒自然,這天有五位夥伴來幫忙,對於重整家園,有相當大的幫助。
而我,也終於可以鬆口氣,著手重拾構築東南角水池的工作,獨自在蘿蔔坑最隱密的角落和老怪手一起默默奮鬥。偶而,會從口袋拿起手機,檢視是否遺漏重要電話,也看一下時間,免得工作太過入神,延誤大家中午放飯。
依稀記得最後一次在手機上看到的時間是9點40分,然後,當我10點多下車觀察地形,順手要從口袋掏出手機時,竟然發現手機不見了,可能是放入口袋時,粗心沒放好,掉出來了。趕緊回頭尋找怪手的座墊上下、履帶四週,都沒有它的蹤跡。而今天開怪手清理水池周邊,大面積翻動植被與土壤,若是掉在地上,很難確定掉在那裏,更不知被怪手埋了多深,或者已經被履帶壓成一堆碎片了?
找了芭樂幫忙找,不過她那大近視眼也未必靈光。更令人感覺不安的是,試著請她用手機撥打我的電話號碼,結果立即就進入語音信箱。看來手機不是已經壞掉,就是被深埋在地底,收不到訊號。
記憶中工作的時候似乎在某個地方聞到一股奇怪的酸味,會不會是鋰電池被壓壞所散發出的特殊化學成分呢?就從那個區塊開始挖起吧!除了我和芭樂之外,還有一堆黃頭鷺也飛來幫我尋找,最多的時候曾經多達五隻。不過大部分的時候牠們是忙著找蟲子吃,一下叼著蚯蚓,一下追著蚱蜢,有時還為了搶地盤而互相打起架來。即使有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老怪手在土裏頭撥了又撥,就是找不到可憐的手機,為了不浪費珍貴的工作時間,只好放棄了。
中午下山吃午餐,在等待上餐的時間,還不忘講講冷笑話,要蜀龍打電話給我的手機,看它從昏厥中醒過來沒有。當然,這真的只是個笑話,電話的那頭仍然是語音信箱的「…嘟聲後開始計費…。」
午餐結束,很認命地立即到中華電信櫃台申辦新的電話卡。抽了號碼牌,對號到達指定櫃台,發現櫃檯小姐竟是以前常到農場行銷業務的一位小姐,真巧!即使是他鄉遇故知,還是得按規矩查驗雙證件,輸入相關資料,然後立刻就拿到一張新卡片,真是不得不讚揚中華電信的服務效率。而那張隨著手機埋葬在蘿蔔坑土層深處的卡片,就此作廢。
當然,並不是拿到卡片就可以馬上用,因為…我還沒有新手機呀!
返回蘿蔔坑的路上,一車人在炎炎夏日下全都呈昏睡狀態。我開始想到這幾年來老手機陪伴在側的點點滴滴,這才發現自己其實還蠻倚賴它的。裏面不僅記載了這四、五年來所有往來朋友的連絡資訊;鑑往知來的行事曆;也因為年紀大了,記憶退化,因此許多事情得煩勞我的手機幫我記住,舉凡剛認識的植物名稱、最近必須採購的東西、誰還欠了我多少錢等等…,全都記載在裏頭。
突然間我發現,失去手機對我而言,就像失去大腦一般。
我想不會有人願意讓自己的大腦埋在土裏面,任怪手在頭上碾壓,下雨時泥漿滲透浸泡、植物的根將它重重包圍…
於是回到蘿蔔坑之後,其他的伙伴們都進屋午休,我已經跨上老怪手,繼續搜救腦袋瓜的行動。這回我決定採行愚公移山式的搜索,將早上最後一次看到手機之後所有老怪手翻動過的地方,全部的土壤重新搬移、檢查過一次。
過了一會兒,結束休息的芭樂先來探望,用同情的眼光看看老人家,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輪到蜀龍過來,他用自認比老人家及芭樂銳利的眼睛,努力地再度環場蒐尋一次,依舊不見手機蹤影。想請他再撥一次手機號碼,看看在怪手翻動下,手機會不會突然間收到了訊號。不過冷靜的他立即點醒我,舊卡片已經註銷了,即使撥通,也是我的新卡片。
最後,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蜀龍也搖搖頭,走了。
留下老人家、老怪手,繼續為老夥伴賣力地奮鬥。
這中間還發生一件小插曲,當我挖著挖著,突然發現一條扭動的身軀時,趕緊大聲呼叫芭樂和蜀龍,他們全都以為我找到手機了,趕緊衝過來。經過鑑定,這是一條20公分左右的小小茶斑蛇,可能被怪手的地動天搖嚇暈了,行動有點遲緩,只能說是池魚之殃囉。
就這樣在炎炎夏日下又搜尋了兩個小時,老怪手的冷卻水箱都已經被引擎和太陽的雙重熱力烤得幾近沸騰,嘶嘶作響。早上怪手走過的地方又重新翻過一次,鬆過又鬆的土壤都可以拿來種高麗菜了。而我可憐的腦袋瓜,依舊不見蹤影。
很難理解它到底躲到哪兒去了,但就是人間蒸發,遍尋不著,或許真是塵緣已盡吧!只好祝禱它在土裏頭能夠安息,正式宣告搜尋任務結束。
或許真如蜀龍所說的,未來有一天會發現它出現在某一棵樹的樹頂上,因為被地底下發芽的樹苗給拱上來了。
巧合的是,就在收工整理行當時,芭樂發現她的手錶不見了,一樣是找過所有曾經的工作地點,遍尋不著,難道是要留下來與我的手機作伴嗎?
芭樂不死心地認為手錶有一天還是可能現身在蘿蔔坑的某個角落。而我呢,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去買一隻新的聰明手機,把我的大腦補回來。
所以各位親朋好友如果感覺達可最近疏於連絡,可千萬不要怪罪,因為那其實意味著,您的電話號碼,已經銘刻在蘿蔔坑的記憶深處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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