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怪手,不是我的手有與眾不同之處。我要談的是那部破舊得可以的老爺挖土機。面對一塊將近一甲的土地,一部屬於自己,隨時可以使用的挖土機是有必要的。試想當你要種一棵樹的時候,如果用的是鏟子,可能得在大太陽下揮汗半小時才能挖好一個樹坑,將樹種下去後,還得花十分鐘將土覆蓋回去。對於平常較少勞動的上班族來說,此時雙臂即時沒有抽筋大概也顫抖不停。若是在夏天,說不定還會中暑。若改用怪手,挖好一個樹坑大概只要兩分鐘,將土回撥的時間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輕而易舉,極適合懶人使用。若是園子裡需要改變地形,創造一些起伏的地景,那就更需要怪手了。也許有人會覺得必要時再花錢請怪手就好了,其實也對,專業的師傅做得又快又精準,可是那適合經過細部設計,一氣呵成的全面施工方式。像我這種一個禮拜只種個幾棵植物的工作方式,真的沒有怪手師傅願意來,也請不起。小型的怪手一天下來連人帶車要6000元左右,這還不包括板車來回運送怪手的費用。
所以在買下蘿蔔坑的時候,就計畫著該買一部中古的小怪手來幫忙。雖然知道彰化芬園附近有一整排賣怪手的商家,但一直沒時間前往,也有些擔心外行人去挑怪手會被精明的商家坑殺,所以僅止於想想而已。直到蘿蔔坑打水井的時候,鑿井公司載來一部破怪手,進行鑿井前後挖蓄水池與復原的工作,當工作結束時,心想老闆應該是閱歷豐富,可以向他請教一些買怪手的門路與訣竅。就在我誠懇地提出我的問題之後,老闆低頭沉思五秒鐘,再抬頭望望他的破怪手,最後給我一個也很誠懇的答案:「那這一部賣你好了。」
看著眼前這部老態龍鍾的怪手,Mitsubishi,車齡保守估計20年以上,說不定和我一樣老。駕駛艙的門不見了,前擋風玻璃也沒有,座椅剝落得只剩污黃的海綿墊,椅背早已癱平。後頭的引擎蓋也缺了一片,稍嫌過大的車體,還有大得與車體有點不成比例的挖斗,看了又看,實在讓人沒有喜歡的動機。
唯一喜歡的是老闆開的價格:七萬元,而且已經送上門來,不必再花板車運送的費用。老闆也很阿莎力地把車留著讓我試用一陣子看看。於是三不五時在地上挖個坑,再把土填回去,感覺它雖然已經老態,但機件的運作還算順暢,雖然比原先期待的龐大了些,但想想剛開始如果需要較大規模的整地,大一點也比較有效率…在找了許多阿Q的理由說服自己之後,這部老怪手終於成為蘿蔔坑的一份子。
有了一部怪手之後,逐漸發現它的功能不僅止於挖土而已,還有許多好用的地方,僅略述如下:
一、除草機:說是「除」草機而非「割」草機,因為除草的方法有很多種。蘿蔔坑有大面積的荒地,雖然以不干擾其自然演替為基本原則,但遇有非除不可的外來入侵植物如小花蔓澤蘭,或有新的植物要進駐的時候,仍需局部除草。挖土機的除草絕技有兩種,對於地面蔓生的藤蔓植物,只要用怪手的指頭輕輕一勾,大片的藤蔓應聲而起,畢其功於一役。另外一種情形是當園子裡的荊棘密生到無法徒步通過時,最快的方法當然就是開著怪手直達目的地。所經之處所有雜草一經履帶輾壓,立即倒伏不起,開出來的步道也至少可以維持個把月。
二、搬運車:園子裏的地形稍有起伏,又沒有固定的車道。這時怪手履帶克服困難地形的功力就派上用場。我的怪手有一個與車體不太成比例的大挖斗,容量至少一立方米。雖比不上搬運車,但在園子裏工作時搬運樹苗、工具、肥料、土石等等已綽綽有餘,相當方便。
三、拖吊車:怪手的手臂孔武有力,在蘿蔔坑有另一個相當重要的用處-拖吊。因為蘿蔔坑的紅色黏土每逢下雨又濕又滑,不知有多少來此工作或送貨的車輛在此誤入陷阱動彈不得,所以怪手扮演超人的角色拯救無辜車輛已成重要職責之一。
四、遮陽傘:夏天在缺乏遮蔭的蘿蔔坑工作是一種酷刑,此時將碩大的怪手開到近旁,將挖斗高高舉起遮擋住太陽。在陰影的庇蔭下,再加上山上徐徐清風,酷暑將立即變為涼夏,效果甚佳。
不過這部老爺怪手也有先天的缺點,年紀大雖是非戰之過,但經常得維修是個令人困擾的問題。從七萬塊買下到現在,不過一年多時間,咱家怪手已經由七萬元增值到十萬元,真是愈老愈值錢,更別提苦苦哀求維修師傅大老遠上山維修的不便了。過大的身軀讓它無法從事比較細部的工作是另一個問題,還好初期大部分工作是屬於大地形的整理,它的大挖斗正可適才適所。等到大地形整理妥當,開始進入細部佈置階段之時,應該也是我的老怪手壽終正寢,由年輕力壯的小怪手接班的時候了。
附圖一:我的怪手
附圖二:家人與怪手
附圖三:蘿蔔坑眺暨南大學與奇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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