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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一次約芸到石牌喝過咖啡之後,我們固定在每個星期五晚上見一次面。不過地點則是改在淡水。
星期五的上午是西洋戲劇史,也是一個星期最後一堂課。下課之後我會在外頭簡單地吃個飯,然後回到出租的房間裡好好睡一覺。大約在下午四點鐘時醒過來。花二十分鐘洗完澡,花十分鐘用刮鬍泡及刮鬍刀仔細地將囤積一個星期的鬍子刮乾淨。換穿上乾淨的衣服,然後三點四十分時抱著三天份的髒衣服到附近的自動洗衣店裡去。走去要花八分鐘,洗衣要等三十七分鐘,烘乾五十五分鐘,回程再花八分鐘。所以我大約會在五點四十時回到出租的房間裡。
將褲子和防皺襯衫用衣架掛好,右邊是褲子、中間是襯衫、左邊是外套。然後拉開上層衣櫃,右邊是長T恤、左邊是短T恤,由內至外、由厚至薄、由深色至淺色依序放好。我喜歡這樣子一塊塊的衣服田。最後拉開下層衣櫃,依右邊是內衣田、中間是內褲田、左邊是襪子球和領帶、皮帶捲的順序放好。衣櫥整理完後,我會將它們全都打開來像國慶閱兵一樣好好地檢視一遍,然後說:「稍息。」再將所有櫃子關好。
約晚間六點我會出門,然後在六點三十分時到達淡水捷運站。芸已經在第一個出口處等我了。
「你知道讓女孩子等男孩子是不禮貌的行為嗎?」芸說。
我看了看錶。「我記得我們是約六點四十分喔!」
「你應該提前到的。」芸邊向老街的方向走邊說。
「我是提前到了呀!」我跟了上去委屈地說。
「你這樣子會交不到女朋友的。」
「我才不怕,妳肯陪我出來就好了。」我笑著說。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光說不練的傢伙。」
「一處茴香盛開的水灘,長滿著櫻草和盈盈的紫羅蘭,馥郁的金銀花,薌澤的野薔薇,漫天張起了一幅芬芳的錦帷...」
「你在說什麼?」芸側著頭問。
「莎翁的仲夏夜之夢。」
「說這個做什麼?」
「唸詩。」
「笨蛋,不是那個唸。是練功的練。」芸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這位姑娘很膽大,未來的主人翁也敢打。」我對芸豎豎大姆指。
芸又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妳再打一次。」我停下來轉向芸。
芸又又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乖!以後都這麼聽話就好了。」我摸了摸芸的頭。
「笨蛋。」芸笑著說。
通常我們會邊逛邊買路旁的小吃當晚餐,然後延著淡水河走到底坐在河堤上吃。有時候我心血來潮會散步到紅毛城對面的“領事館”二樓後方陽台吃簡餐。有時候芸心血來潮時會散步到淡水高中附近吃阿給及魚丸湯。所以我盡量不等芸心血來潮便決定好晚餐的著落。有一個行程是不會變的,就是我們會在十點左右到淡水河畔的“長堤”咖啡館。因為位子的關係,所以我們有時會坐在外頭,而有時會坐在店裡頭。
坐在外頭可以吹著海風,服務生會燃起桌上的小蠟燭,遠方可以觀望八里的
夜景,運氣好還可以看到星星。坐在裡頭可以聞到咖啡的香味,聽到柔和的音樂,還有上廁所比較近。
看到MENU時,我和芸決定了一件事。就是我喝咖啡,芸喝花茶。而且按著MENU上咖啡和花茶的順序一一往下喝。我們決定將這家店每一種咖啡和花茶都喝遍。好處除了不必每一次都考慮半天要選那一種飲料之外,還可以記錄我和芸見面的次數。
第一次到長堤時芸為了公平起見跟我說明了付帳的方式。
「我不是你女朋友,所以我想我們應該先將付帳的方式先說清楚。」
「不要緊,我付就好了。給女孩子請有失君子之風。」我坦白說。
「你這是不尊重女孩子的說法,我很不欣賞。好像我們是小人一樣,難怪你交不到女朋友。」
「那姑娘有何高見?」我期待著。
「聽清楚了,以後你喝單數格咖啡時由你付帳;我喝偶數格花茶時再由你結帳,其餘的則由我來付,明白了吧!」
我想了一下。「好像有點怪怪的。」
「別婆婆媽媽的了,跟女娃兒一樣。」芸搖搖頭。
「妳這是不尊重女孩子的說法,我很不欣賞。好像妳們是小人一樣,難怪妳交不到男朋友。」
「對不起,我為剛才的話向自己說聲抱歉。是我不對。」芸誠心地說。
「很好。」我低頭喝了口藍山咖啡。
「笨蛋。」芸低頭喝了口玫瑰花茶。
幾次之後我發現不管怎麼算咖啡或花茶的格數,付帳的都是我。
我向芸提出了我的疑問。「我覺得妳這種付帳的算法怪怪的。」
「這個你也要跟我計較,怎麼交得到女朋友。」芸轉過頭說。
「To be or not to be.」
「你說什麼?」
「做或不做。」我回答?
「這是什麼?」
「這是哈姆雷特劇中的高潮。」
「怎麼忽然說這個?」芸一副狐疑的模樣。
「光說不練。」
「什麼意思?」
「交不到女朋友。」
「笨蛋。」
當時間過了十二點時針來到2的位置時,我會很自動地拿起帳單走到櫃台。我們一起向捷運站的方向走去,然後到機車停放區。芸會將專為我買的小叮噹安全帽遞給我,自己載上寶藍色的安全帽,然後由芸載我回到出租的房子,芸再自己回去。
「為什麼要買小叮噹的安全帽給我。」
芸第一次將小叮噹安全帽遞給我時我抗議地說。
芸將手中的小叮噹安全帽翻看了一圈。「小叮噹的安全帽有什麼不好,你比較喜歡皮卡丘喔!」
「不能買像妳一樣素色的嗎?」
「乖,它很適合你。」芸順手將帽子套在我頭上。
「可是我..」
安全帽裡頭傳來了一陣香味,是屬於芸和安共有的味道。我和芸靜靜著對望著,很有默契地笑了笑。是WHITE MUSK的味道。從此之後,我享受著成為小叮噹安全帽的專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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