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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的同學會都大同小異,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經濟狀況的不同而有所些微的改變。而所聊的話題大多也是如此,近況如何啊!某某誰怎麼了!以前值得回憶的日子!世界局勢對工作的影響...之類的。
因為只有一天的時間,只是看看同學們,關心一下他們好不好。
交情還好的笑一笑,交情可以的打一打。交情不錯的問問手機號碼有無更換。交情很好的就在會後去續攤...
我到的時侯珊已經到了,正在和其他女同學們續舊,依然美得清清淡淡,依然在笑的時侯會用手微微地遮掩一下嘴巴。旁邊沒有看起來像是同性戀的陌生人。
我開始跟同學們打著招呼,和幾個只要有回南部就會聯絡的死黨開了話匣子。他們並不知道我和萍分手的事情,所以在打鬧時還要我們結婚時記得把紅色炸彈寄給他們。要到大陸的死黨堅持一定要回來當我們的伴郎,我除了呵呵笑著以外,並沒有法子做任何的表示。
這個時侯我忽然想到人生奇妙的地方,五年前的我們曾經在同一間教室上同一個老師所教授的課。假日時約著到圖書館讀書或是到什麼地方去玩,看著同樣的書,討論著同樣的事情以及當時覺得很嚴重的感情,而且我們面對著同一場聯考戰爭。
大夥兒一同鼓勵彼此,那個時侯大家的感情都很好,沒有什麼利害關係,我的參考書裡老師們指定要寫的作業,就有六種不一樣的筆跡。經過了聯考這道門檻之後,我們就像流星一般從一個點向四處撒散了出去。有的人現在是護士、有的正在失業之中、有的去考了官校。大多數的人都還在讀書,有的則已經要出國留學去了。
世界上許多的事物就是如此,在這個時間聚在一起的人,分開之後說不定永遠都再也見不到面了。就像某一種攝影手法,原先是滿滿都是人的地方,而後場景不變淡入成沒有人的空地,那種因時間改變,而使得同一個空間原本鬧哄哄的,轉眼間變成空無一人。時間的流逝原來這麼令人感到可怕。
看看四周,有些同學因為某些事不能夠來或者是根本已經找不到人了,想到這裡,心情不免低落了起來,但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灘,還是要續..
關上了電腦,到浴室沖個澡、整好髮型、刷牙、刮了鬍子,穿上輕鬆又不失莊重的衣著。
今天是農歷初五,上絃月形狀最美的時侯。出門之後我到了附近的一家感覺很好的PUB。到的時侯樂團正在台上賣力地唱著五百的挪威的森林。點了餐點,吃完之後開始喝起酒來。這家PUB有一種酒叫做KK,很有墾丁的舒爽感覺。
音樂從搖滾轉為柔和,舞池內有幾對情侶正跟著節奏擺動著身子,我一面舒服地聽著音樂一面看著窗外的人們。人來又人往就是不見我要的女孩,上弦月就高高地掛在那兒。
“嗶嗶!”手機忽然有了訊息進來。
按下OK鍵查看是誰傳來的,沒有看過的電話號碼。
“哈囉!回頭看看。”這是什麼怪訊息。
我回過了頭。天啊!怎麼可能。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關係竟然看到了”安”就坐在後面,也跟我剛才一樣看著窗外,我四處地張望了一下,依這個情勢來看訊息是別人傳的,而且就在這兒。但是我和安的事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眼前的安淡淡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正要拿起她的飲料杯,眼光順勢地往我這兒望了過來。她驚訝的表情跟我是一模一樣的。
我覺得所有的時空都停下了作業。這個PUB裡面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了,連空氣也停止了流動,光線停止前進。
我吞了一口唾液,唾液經過喉嚨發出巨大的咕嚕聲。這聲響向四周散佈開來。PUB又回到了原來的熱鬧。我的耳朵像在飛機準備降落時,無法承受壓力的改變而耳鳴起來,而因為吞了唾液使得耳朵內部動了一下,舒解了耳鳴的狀態。
我定定神,拿起了杯子,轉個身在她的面前坐下來。
「姑娘,我終於找到妳了。」
「嗯!我們終於見面了。」安說。
我們一起朝著高掛的月娘笑了笑。也許是酒精的關係,所以我忘了我們聊了多久;也許是酒精的關係,所以從不跳舞的我和她上了舞池;也許是酒精的關係,我們接了吻。安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香味。和我在她房間中所聞到的WHITE MUSK的味道是一樣的。
我們都像怕隨時會因為某種原因使我們二人又再分散地對彼此貪婪起來,吻安的同時我的心得到了平靜,而腦子中開始不斷飛快出現我和她不知什麼時侯相處的畫面。畫面裡場景不停地轉換,我們穿著和現在不同的衣服,共渡了許多美好的時光。我像在看老電影一般,畫面裡頭的我們一開始好像很快樂,到了最後不知為什麼二個人的表情會那麼地悲傷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我那樣地大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安哭得那麼傷心。
我們上了床,都捨不得睡;聊了天,什麼也都沒有做。我們要的只是好好地擁抱。但終於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世界開始昏沈起來,在那一刻我的心糾結成一團,因為我不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安是不是還會在身邊。抱著在懷裡的安我有著不安的幸福。我睡得很不好,因為安可能隨時會隨著夢醒而消失。
早晨對我而言是多麼地黑暗。
我驚醒了過來,最近只要是夢到安我都會驚醒。有時是因為她所說的話,而有時是因為做了令人驚訝的夢。
但是這次卻有所不同。
以往我都會有所有事物都被忽然抽離逼著自己要面對現實的感覺,而現在我的懷裡躺著女孩的感覺清晰地由身體和手指的觸覺傳達到大腦。身上的衣服雖然有點零亂,但還算是完整。
因為昨晚的宿醉頭有點痛,嘴巴乾渴的要命,我下意識地親了一下懷裡女孩的頭髮。好熟悉的香味,但不是WHITE MUSK。
忽然我像吸不到空氣般震了一下,身體立即冒出冷冷的汗來,懷裡的女孩不是安!!是珊!!!!
腦子回想起昨日的情形,同學會完後幾個同學決定去唱歌,然後大夥兒偷偷帶著幾瓶三多利角瓶到裡頭,只點了冰塊就邊唱歌邊喝起酒來。珊不知道是一開始就跟著我們還是後來才到的,喝了一陣子後她忽然坐到了身邊。
「嘿!你還好吧!」她用濕紙巾擦著我的額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嗯!沒問題,要醉也是出去之後的事情,意志力是很重要的。」
「最近過得還好嗎?」
「還不錯..對了!妳交了..女朋友。」我有點不好啟齒。
「怎麼可能,那是我室友,跟你鬧著玩的。」珊微微笑了笑。
「那她真的很頑皮。」我也笑了笑。
「我的歌來了,陪我一起唱?」
「好呀!」我明快地回答,但馬上又感到後悔。
是廣島之戀。有些事情好像該好好地談談,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說清楚,這樣子對大家都好,也可以了解自己的天秤到底在那兒。
我們的合唱得到了熱烈的掌聲,也不是唱得多好,而是因為是我們二個人唱的關係吧!我想。
「出去聊聊吧!」我說。
「嗯!是有必要,但等會兒吧!大夥難得見面,你該不是今天晚上就要趕回北部吧?」珊眼睛直直地望著我說道。
被她望著的同時,我的心泛起了一股波動。彷彿古老的記憶又被翻起來似的,停了許久的古鐘又開始擺動起來,而我就快要被掩沒了。
我喝了一口冰水。「當然沒有。」我對珊笑了笑。
一直以來我總是認為喝醉酒的人只有二種。一種就是生理上有點麻痺,但腦子則是很清楚的,而另外一種就是真的醉到腦子都迷糊了,這個時侯就真的是醉死了,連動都沒法子動。什麼醉後亂性,根本就是借酒裝瘋。
接下來的時間裡因為帶進去的酒消耗的進度太慢,所以我們決定開始玩無辜拳,來快速讓瓶內的酒精刻度降低。無辜拳的玩法就是甲和乙玩剪刀、石頭、布
甲贏了就由下一家的丙喝酒,甲一直贏丙就一直喝。如是乙贏了就換乙和丙猜拳來決定丁要不要喝酒,人家玩拳而你在喝酒這就叫做無辜拳。
或許是我的上一家是個白痴,也或許他們根本就是為了要灌我酒,反正到了後來一瓶酒我大約就喝了三分之一。上了幾次廁所後,我發現我開始沒有法子看清楚螢光幕上的歌詞了。
我退出了戰局,坐在一旁雙手交叉在胸前,設法讓自己同頻率地大口呼吸,意識愈來愈不清楚,身子也跟著搖晃了起來。忽然有個人把我拉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溼巾擦著我冒汗的額頭。是珊!
我動了一下想要爬起身來,珊輕輕壓下了我的肩頭並且吻了我。這是不對的。我的理智這樣子告訴我。但是為什麼心中的壓力卻一點一點地消失了。心好像是被打了一個洞一樣,有些因為過度壓仰而成為污水的混濁液體流出,而後注入了另一道奇妙的溫暖清澈液體。彷彿回到了小的時侯,在受到傷害時到母親的懷抱裡得到安慰,補充心靈所需的能源。
我放鬆了身子,淪陷就淪陷吧!
睡意如無底洞般把我拉入黑之中,我在強大的甜蜜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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