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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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爸爸還會發酒瘋的時候，常跟我說「如果我死了，我不會讓其他人知道我死在哪裡，我不讓他們拜我，我只會告訴你，你幫爸爸骨灰燒一燒，然後灑在大海裡，這樣以後就不用每年麻煩掃墓了」，我只會邊聽邊流眼淚，並在心裡想著「不可能，爸一定會長命百歲，會等我嫁人生子的」。一方面捨不得，一方面心疼，心疼爸爸內心是如此的孤獨與充滿愿懟，心疼爸爸連死後都不想麻煩別人。

後來爸爸戒酒了，總算漸漸恢復往昔正常的樣子，不過身體卻在酗酒那段時間搞壞了。他自己其實很清楚，也因此愈不去看醫生，他怕萬一檢查出來什麼都有問題，這也不能、那也不行，這樣提心吊膽活著更辛苦，倒不如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快活些。標準鴕鳥心態！

我知道爸爸愛逞強，其實他很怕痛、很怕死，才表現出他的滿不在乎。而且他一直很怕「拖累」老婆、子女，他不知道他辛苦把我們養大，等他老了換我們照顧他本來就天經地義，否則怎麼會有「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


前一陣子聽了伶姬的一番話，爸爸漸漸願意將心結慢慢解開，比較能釋懷一些事情，包括生死的問題。

我知道爸爸和我一樣，會想在生前就做好死亡的準備，原則是盡量不要麻煩別人。最近聽他說他目前的想法是希望在睡夢中不知覺地走、或是在看著兒孫在腳邊嬉戲時，笑著笑著就走了…之類的，他還說他想在他死之前將家裡的祖宗牌位撤除，他不想讓後代子孫背負著要祭祖的重擔(若沒祭好會被說不孝)，他覺得那沒意義，但晚輩一定不敢做，現在他最老，他願意為後代承擔這樣的後果。

他說如果他走了，是升天當神仙(伶姬說的)，叫我們不要難過、不要哭….但我想我還沒做好面對的心理準備，在寫的此刻，雙手還要忙著擦眼淚…


爸最近說他的手指末端開始會麻麻的，我印象中這是中風的前兆，上網查了資料，果然！接下來是頸部僵硬，這是爸長久以來就有的症狀，不過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所引起，例如睡姿不好或低血壓，這一項跳過的話，下一步就是中午會昏沈想睡，這他好像也有，再來就是(偏)頭痛，目前這項還沒有，之後就是小中風了。

以爸的生活、飲食習慣來說，的確是中風的高危險群。爸說手指麻是農曆年之後才有的症狀。今年過年特別冷，他說他今年特別感到怕冷，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一想到他以前常說「如果有一天我中風了，放心好了，我會自我了斷的，不會拖累你們….」，就好害怕。


我有事先準備面對死亡的觀念，但我還做不到。

我常跟pila說：「你的保險受益人，怎麼還沒改成我的名字？不然以後你出事我要處理會很不方便ㄟ～」，或者「萬一有一天你死了，有沒有什麼要先交代的，讓我到時比較好辦事嘛～」

我後來才發現，因為我打從心底知道pila不可能這麼早走，所以我可以問得坦然，甚至像在開玩笑。但，那些我認為有可能是玩真的的時候，我還是怯懦了，我知道該是跟爸媽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但我還在逃避，好像不談不聽就永遠不會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