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內擁擠的人群在路易絲‧哈爾多藍走後一哄而散。在這傭兵及盜賊家眷佔大多數人口的小鎮中,來酒館單純只為喝酒的人終究是少數,有人為了獲取情報而來、有人為了委託而來、有人為了酒館的駐唱歌手而來。因各式各樣理由而來到「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的人,讓這間酒館成了小鎮的集會地點。
酒香與黏膩的空氣還有難聞菸味混合成了難以形容的奇妙感,在酒館內四處飄散。
為自己倒了杯茶,崙德尼再度開口。
「正因為如此相似,我才會注意到選擇了這個座位的你。」
「對於這個世界不抱有期待,也未曾想要去改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不逃避也不反抗──彷彿自己是個局外人。雖然說這種生活態度並不可取,但是總在無意識中出現了這種一切都無所謂的想法。」崙德尼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身為軍人的關係嗎,騎士?」崙德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晴絲娜握著空酒杯的手輕微的顫了下,雖然迅速的恢復鎮定,但那難掩的驚訝已經表露無疑。
「不全然是這樣,追根究底只是不想惹麻煩上身。相信你也一樣如此,插手更多事件只會讓自己陷入困難與麻煩之中,這不是你口中的冷漠或是達觀,只是單純的討厭麻煩事而已。」手抵桌面,瑟格拖著下巴。
「是嗎?看來是我弄錯了啊……真傷腦筋。」崙德尼摸著自己那滿是鬍渣的下巴。
一直找不到時間加入對話的晴絲娜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在短暫的沉默中搶先開口。
「……為什麼你會知道小瑟是軍人呢?」極其普通的問句,卻隱藏了試探心思跟揣測想法等諸多陷阱。
「小瑟?」崙德尼先是疑惑的眨眼,然後將視線轉向一臉尷尬的瑟格。
顯而易見的答案,瑟格魁武的體格與「小」這個字全然搭不上邊,但眼前的少女既然用了這種可愛的稱呼形容眼前的騎士,那就表示兩人關係也超乎想像的親暱。
「小瑟……真可愛的稱呼啊、哈哈哈。」無視瑟格臉上的尷尬與苦惱,崙德尼笑了起來。
連制止崙德尼那不禮貌笑聲的心情都沒有,瑟格感到有些鬱悶。
「呼……」崙德尼紆了口氣,試圖讓忍俊不住的自己平靜。
「軍人其實相當容易分辨,從體格、穿著以及氣息就可以明顯看出。只要是有鍛鍊過的人,身體的肌肉大多會比較結實,如果是一般的傭兵與盜賊的話,那麼通常體格的壯碩只會出現在上半身。由於這兩者是經由實戰來磨練出打鬥的水準,所以下盤會因為缺乏長期及正確的鍛鍊而顯的薄弱。」
「但軍人就不一樣了,不管有沒有經歷過實戰,只要身處軍隊就不會缺少鍛鍊。而軍隊的訓練相對於傭兵、盜賊更加全面,三者之間對於下盤的差別就出來了,下盤的穩健會影響到坐姿以及走路的動作,這顯而易見。」崙德尼用淺顯易懂的口吻解說。
「還有啊……用那種充滿試探與敵意的口吻說話是妳的習慣嗎,小姐?」崙德尼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嚨之後微笑開口。
即使是用如此直接的口吻對晴絲娜表示不滿,但崙德尼臉上的微笑依舊。
話語中所隱藏的訊息被如此輕易拆穿,這讓晴絲娜有些來不及反應,稍稍整理思緒之後,晴絲娜緩緩開口。
「不好意思……失禮了,但我認為出門在外總是要小心點才是呢。」從小養成的社交禮儀讓晴絲娜下意識使用道歉的敬語。
……又來了。
瑟格現在才從兩人的談話中得知,剛剛那隱藏在話語中的激烈攻防。
「放心,我不知道兩位的身分,也沒有加害兩位的打算──況且這樣做對我也沒有任何益處。」
「這樣說的意思是指……只要有任何好處,你就會視情況決定是否要對付我跟小瑟囉?」既然隱藏在話中的試探與敵意會被眼前的人輕易看穿,那麼就無須遮掩,晴絲娜幾乎是用挑釁的口吻開口。
「是什麼樣的身分……讓妳充滿這樣的危機意識呢?」崙德尼口吻十分平靜,這不是對晴絲娜那挑釁的口吻所做出的反擊,而是單純的指出問題的本身。
簡單明瞭的問句直擊事情的核心,單純的提出接近事實的疑問,遠比任何話語中的試探跟設計更加有效。
談話的主導權瞬間被崙德尼奪走,此刻的晴絲娜因為崙德尼的提問而進退兩難。
在尷尬與難堪即將破繭而出前,瑟格開口做出了答覆。
「她是奧多洛克‧諾亞公爵的千金,而我則是公爵私人部隊的侍衛長。」多虧平常與晴絲娜吵架鬥嘴作為訓練,瑟格此刻反應相當自然。
長久相處所產生的默契在此刻發揮了作用,並且不斷編織出謊言的漩渦。
「──小瑟!你怎麼可以隨便透露我們的身分呢?」雖是虛假,但情緒張力十足。
晴絲娜的焦急,真假參半。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讓對話朝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是真,而配合瑟格的謊言繼續瞎扯下去是假。
「……原來是諾亞公爵的千金啊,真是失禮了。」崙德尼開口致歉。
短暫停頓之後,崙德尼繼續開口。
「我跟令尊曾有幾面之緣,如今能在這邊招待諾亞公爵的千金實在是倍感榮幸。啊……不如這樣好了,距離打烊還有些時間,我為兩位準備些節目。」崙德尼忽地的起身,對身後的櫃檯打響了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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