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不准睡覺
“好了!好了!不要再笑了,大家。”雪兒不滿地說。
“不,但真是很好笑。”安東尼邊笑邊回應。
“婷婷,你不是說過有上星期的照片嗎?”雪兒欲轉移到另一話題。
於是婷婷便拿出數本照片簿,然後分給大家看。果然,大家的注意力真的集中在上星期的燒烤會時所拍下來的照片,已經把亞力士剛才的話兒忘記得一乾二淨二。詩詩雖在看那些照片,但還是醉翁之意。
“這是誰拍的?把我照得那麼醜!”佩儀說。
“不,很美!”子傑安慰說。
“不要打情罵悄,兩位。”安東尼說。
“是誰偷偷地替我拍照?”婷婷好奇地問。
“甚麼?照像機是你的東西,而且照片也是你拿出來給大家看,你竟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來,真是的。”阿彭說。
發呆的亞力士像從惡夢中醒來般一樣回復了意識,可是他又發現了另一個莫名其妙的怪現象。在車廂內,四面八方的人們全都奇奇怪怪,各自站在一旁,或者是坐在一角,除了以懷疑的目光注視別人,還像不能發聲般沉默。
“奇怪?現在是下班下課的時候,車廂內有陌路人是正常的,但除了我們外,竟然沒有其他人也三五成群… 還是我太多疑了呢?”亞力士心裡想。
察覺亞力士再次感到疑惑的雪兒悄悄地離開了正在看照片的人群,走到亞力士的身旁說:“不要多想了,去看婷婷的照片吧。”
“可是… ”
“不要理了,看照片吧。”阿彭也前來勸喻。
“阿彭說得對,不要理了。”
“車廂內,嚴禁睡覺。”
那車廂內的奇怪廣播,不單打擾了阿彭和雪兒的勸告,也破壞了大家看照片的雅興,而其他在車廂內的人們全都表出驚慌的神情,坐在椅子上的人們馬上起來站在一旁,無一願意再繼續坐下。
“甚麼?你們聽到了沒有?那廣播說嚴禁睡覺,是不是說錯了?是嚴禁飲食吧,不是嗎?”安東尼說。
“不!我也聽到是嚴禁睡覺的,你沒有聽錯。”魯倫支持安東尼的話。
“對!我也聽到是這樣說的… ”子傑也說。
“我們全都瘋了嗎?”安東尼說。
“十分奇怪呢!你們看,竟無人坐在椅子上!”婷婷說。
“很奇怪嗎?他們不坐下,我坐。完了測驗,我很累,真是累透了。”古斯說。
這樣,古斯便走到最近自己的椅子旁,然後坐下來。安東尼看見他已坐下來,也呼籲大家也坐下來。
“你要睡嗎?”坐在古斯旁的安東尼說。
“不!但很累,特別是我雙眼睛,只是閉上,休息休息而已。要看甚麼電影,要到那處看,決定後才告訴我吧。”
“對!忘了要看甚麼電影!那我們看甚麼才好?”子傑說。
眾人又再次回到要看甚麼電影的話題,有說有笑,沒有理會旁人、沒有理會環境,甚麼也不加理會。火車由慢至快,又由快至衡速,大約已花了十數分鐘,窗外的景象也成了漆黑一片。亞力士常在這段時刻,利用破璃如鏡的反光景象,偷看平常不敢正視的雪兒。然而,他竟沒有這樣幹,卻以此來觀察其他的乘客。雪兒看見亞力士越來越不對勁,便一直站在他身旁,一步也沒有離開。阿彭自知勸告不果,決定讓二人靜靜地站在一旁,然後回到大夥兒那裡去。
“你是不是睡了嗎?”安東尼不懷好意的問。
同時,子傑決定把看電影的問題放在一旁,作了幾個手勢,讓大家知道他要作弄看似睡得正濃的古斯,還希望想參興的人積極參興,不想參興的人不要破壞。為了要證實古斯是否裝睡,安東尼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按了按古斯的右肩,突然,古斯整個人滑下來,跌倒在地上。
“喂!喂!”
安東尼看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用食指先感覺他還有否呼吸,可以安東尼並沒有感覺得到。
“不要鬧了!起來吧。”安東尼一邊戰戰驚驚地檢查他還有沒有心跳,一邊說。
果然,古斯已再沒有心跳了。
“死… 死… 死了!他死了!”
安東尼的大叫,整個車廂內的人都聽到一清了楚,但是除了亞力士一行人以外,無一理會,而且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甚麼?”
亞力士衝到屍體旁,雪兒也一起跟來。亞力士跪下來,然後再次檢查一次,可是結果也是一樣,因為古斯的死已是鐵一般的事實,始終事實就是事實來的。大家也發呆了,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怎樣處理。
“醫生!有沒有醫生!”亞力士像瘋了般大叫起來。
其他的乘客全都注視他們,但卻不發一言。不久,一位年約四十,身高一七零公分,頭髮稀疏,還帶點兒白髮,身穿棕色西服,手拿工事包的男人終於替其他乘客們表達出大眾的意見。
“夠了沒有?很嘈吵!靜下來好嗎?讓大家得到安寧,讓死者得到安息。”
“你說甚麼?現在死了人,他是人,不是東西!”子傑說。
“我姓李,是醫生來的。根據我的經驗,他已死,你們還是折哀順變,好好為自己將來打算吧。”
“甚麼?你看也不看,便說我的朋友死了!”阿彭憤怒如火山爆發般地大聲說。
“你是冷血的嗎!”佩儀禁不了口。
那時,自稱是醫生的人二話不說的走到屍首那處,跪下來,打開了工事包,拿出醫生專用的聽筒和一些醫療用具,仔細地再三檢查屍體。
“唉!我不是說了嗎?他已經先行一步了。為甚麼不信呢?”李醫生一邊收拾用具,一邊說。
“為甚麼會這樣?”亞力士問。
“對不起!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你,因為我已問了自己一整月左右了。”
“甚麼?你的年紀也不少,不要開玩笑了!”安東尼生氣說。
“冷靜點!安東尼!”阿彭沉著氣說。
“請你告訴我們,你對這兒所知的一切事吧。”亞力士平心靜氣的問。
“約一個月前,我從我的診所下班,上了火車以後不斷眼看在車廂內,或在月台上也發生怪事,一個接一個人在我眼前死去。生為醫生,只能確定別人已死,救不了,也不知死因。”
“你是如何得知自己已在這兒一個月的呢?在那一個月內,你是如何生存呢?肚子不餓嗎?”雪兒懷疑地問。
“我上火車時,那天正是十月四日。現在,我的手錶顯示為十一月八日。可是我不知道為何,到了現在還不覺得口渴和飢餓。”
“對!今天是十一月八日。”魯倫說。
“我曾在這處見過不同國藉的人仕,也曾問過一些人,他們是從不同的車站而來到這裡的,他們比我還要早便在此地。”
“怎樣才能離開?”魯倫又問。
“不要問沒意義的問題,若我知的話,你還能遇上我嗎?”
這時,大家沉默了。亞力士收拾了心情,把屍體扶起,而阿彭看到了亞力士的舉動,馬上幫助亞力士把屍體移到椅子上。婷婷、詩詩和佩儀見此,不禁落淚。子傑看見佩儀已哭,便一手擁著佩儀入懷裡,讓她哭泣,自己則強忍淚水。
“你安息吧!”
說後,阿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而亞力士則走到其他的椅子上坐下來,他呆呆的看著死去的古斯,又搖頭又嘆氣。
“累了!”
亞力士不知覺地說了這話來。正當他快要閉上眼之制,說時遲,那時快,雪兒已站在他面前,還給他如雷電般的一記耳光。眾人驚訝,因為他們從認識兩人直到現在,從來沒有看見過像今天在他們眼前所發生的事實。那一記清脆而響亮的耳光,是一種震撼,也是一種動力。
“你已忘了你的諾言嗎?”雪兒激動地說。
“諾言?”
亞力士張開雙眼,一瞬間,在腦海內尋回不見了的記憶。那年,二人正是七歲,亞力士和雪兒下課回家時,剛巧遇上一頭黃毛大狗。那頭狗看見了他們,便像瘋了般朝向他們那方跑去,二人大驚,一起逃跑。雖然逃走了,但雪兒跌倒,傷了。
“你沒事嗎?”
“很痛!”
“不要哭了。”
“真的很痛。”
“我先走,不理你了。”
“不要!”
欲追趕亞力士的雪兒又再次跌倒了。
“你真是?”
“是你先不理人家… ”
“那你還能動嗎?”
“不!很痛!很痛!”
“來,上我的背。” 亞力士走回雪兒跟前,轉個身兒背著她,然後跪下來說。
“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竟想捨我而去!”被背上了的雪兒道。
“不要說傻話,我又怎會捨你而去呢!你聽清楚,我只說一次。從今以後,我決不會捨你而去,從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送你回家,除了你有一天,不再需要我。”
“那是你自己說,我沒有強迫你。”
“是的!是我自己說的,好了嗎?不哭了嗎?”
“… …”
那短短的片段,讓亞力士充滿了力氣,他再次站起來,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抹了抹在雪兒左眼眼角的淚珠,勇敢地面對雪兒,剎那間,時間好像停頓了一樣。那一剎那的景象,亞力士是絕不忘記的。
“不要哭了。”
“我那有哭呢?”
“你… 你沒事嗎?你的左臉很紅的呢?”魯倫問亞力士。
“沒事。”
此時,女孩子們的情緒漸漸鎮定下,淚水也沒有再流下來,而安東尼也正忙於如何面殘酷的將來。魯倫則一時東張西望,一時來來回回,顯得焦急,不安的感覺充滿了他整個腦海。
“醫生,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可以嗎?”阿彭問。
“可以,請問?”
“你有否到過其他車廂內去?到過多少個車廂?”
“有,剛來的時候,進了一個極寒冷的車廂內去,後來發現不尋常。之後,那火車停站,我離開了那火車,來到這處。為何這樣問?”
“那你有否在同一火車上走到另一車廂裡去呢?”
“沒有,不敢前進,我怕前方的車廂更危險。”
“那你又來到這個車廂?“亞力士突然問。
“那是因為太冷了,我受不了,以為轉到另一火車會比較好,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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