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年中秋節,睿外公總是會拎著幾盒香港的朋友特地帶來的奇華月餅回家,在那個出國是件大事的年代,鐵盒子裡頭裝著四個不同口味的六兩月餅,會被睿外婆一個一個各切成八等分,然後每種口味各送一半去娘家給睿太婆吃。這個習慣延續至今,每年,不論如何,都要有奇華月餅才算過到中秋節,尤其是棗泥口味,更是絕對不能少。
時代漸漸改變,台灣越來越繁榮,幾年前,奇華餅家也來台開起分店了,奇華月餅不再像以前一樣是睿外公想念又難得吃到的家鄉味,隨著睿外公過世、烏龜姨遠嫁,家裡人口越來越少,睿外婆年紀大了,也不能吃太多高熱量、高膽固醇的食物,但,『中秋節要有奇華月餅』這件事,仍然莫名其妙堅持著。
前年中秋節前,睿媽出差蘇州,睿外婆在電話裡問:『你中秋節能回台灣嗎?會過境香港嗎?記得帶奇華月餅。』路癡睿外婆,是不可能自己跑到台北的百貨公司去買月餅的,中秋節得留在蘇州看試產,這可怎麼辦?天無絕人之路,睿媽在Yahoo的首頁,看到ORBIS的中秋義賣活動,剛剛好賣的就是奇華月餅,這下好了,問題解決了,既可以做善事,又可以將奇華月餅宅配到睿外婆家,解救睿媽被睿外婆唸叨個沒完沒了之苦,從此與ORBIS結緣,三節領了公司發的年節獎金、睿媽跟睿睿生日時,就捐一日薪資所得幫點小忙,金額不大,心意無限。
今年九月底,收到ORBIS寄來的邀請函,得知這架全球唯一的飛行眼科醫院將在10/26-11/8親善訪台,其中幾天,會安排捐助者到飛機參觀,睿媽立刻問睿睿要不要去看看,睿睿毫不猶豫的大聲說:『我要去。』睿睿同學小鴻全家也一起報名。飛機停靠在松山機場,屬於管制區,報名時每個人的姓名、電話、地址、身份證字號、出生年月日等基本資料都要填寫正確,十月初,睿媽就收到ORBIS台灣辦事處寄來的『登機證』,還有一張詳細的說明告知必須攜帶的證件跟注意事項。
好不容易等小朋友考完月考,週日早晨,難得七點起床梳洗吃早餐,小鴻爸媽八點來接我們一起去松山機場,睿睿的健保卡沒有相片,帶護照當作身份證明,興奮得像是要出國一樣。
拿出登機證、身份證明辦理報到手續,拿到FedEX贊助的紀念品小飛機磁鐵一份,睿睿很喜歡這個意外的禮物,一直拿在手裡,不肯放進睿媽的包包裡。
拿到紀念品的同時,也領到參觀證一張,掛在脖子上,方便辨識。
完成報到手續後,離登機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在報到處走走看看,牆上貼著ORBIS的介紹,目標是讓開發中國家的眼疾患者獲得更多治癒機會。
也安排了座位,播放一些影片,讓大家更瞭解ORBIS。
小朋友是坐不住的,ORBIS設想得很週到,在旁邊放著ORBIS的明信片跟印章,完全對了小朋友的胃口,睿睿跟小鴻一人拿了一份,蓋上印章做紀念。
九點整,準時集合準備登機,我們這個梯次共有37人參觀,有穿著藍色背心的大學生志工帶著我們走公務門搭接駁車,哇……睿媽這輩子登機還沒走過公務門呢!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頂著VIP貴婦的光環,自我感覺『特別良好』,非常三八。
轉眼大家都上了接駁車,志工告訴我們,飛行醫院停放在松指部管制區內,等下會有持槍軍人過來查驗,車程一分鐘就到了松指部管制區,果然如志工所言,出現一名背著長槍(睿媽眼拙,不知道是什麼槍)的憲兵,站在車外隔著車窗跟司機交談,過了三分鐘,還在談,絲毫沒有要讓我們下車登機的徵兆。大家心裡都出現一個大問號,看著飛機就在距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卻不能下車,睿睿有點等不及了,大聲問:『媽,為什麼還不讓我下車看飛機啊?』睿媽:『我怎麼知道?說不定這個阿兵哥比較機車吧!』不久,車外除了憲兵之外,還出現一位拿著無線電的氣質美女,一起交談,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又過了兩分鐘,前車門開了,拿著無線電的氣質美女上車,一開口就先道歉:『不好意思,耽誤各位寶貴的時間,臨時得知總統要登機,目前得先暫時淨空管制區,我們正在溝通聯繫中,請各位稍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一秒鐘,睿媽對睿睿說:『哇哇哇…你賺到了,賺很大耶你,竟然可以近距離親眼看見傳說中的空軍一號呢!』問氣質美女:『請問一下,前面那架飛機就是空軍一號嗎?』美女點點頭就下車,車門又再度被關上。
車上的小朋友們聽到睿媽問的問題,馬上衝到前面,趴在椅子上,七嘴八舌:『哪裡哪裡?空軍一號在哪裡?』『我也要看,我看不到。』睿媽站在後面,角度不對,被機翼擋住,只看到一群穿黑色西裝褲拖著小小行李箱的腿,整齊的列隊快步上機,不知道哪個才是馬英九啦!不多久,車子開動了,退到跑道後面『禮讓』總統先行。我們就這樣看著空軍一號,緩緩的朝我們開過來,再轉彎準備起飛。
等候期間,嘴巴還是要耍賤一下:『哼,馬英九,我先來的耶,而且我是你頭家,應該要先讓我上飛機吧?』一邊跟小鴻媽討論:『馬英九不會偷偷溜出國,正好被我們撞見吧?』小鴻媽:『出國當天來回喔?』睿媽:『誰知道,松山機場也有國際線啊!說不定是去輔選。』睿睿:『為什麼馬英九要去輔選啊?』睿媽:『因為馬英九除了是總統之外,他也是現任中國國民黨主席啊!年底五都選舉,他當然可以用黨主席的身份去輔選。』同時給睿睿機會教育:『媽媽告訴你,空軍一號是總統專機沒錯,但是是給他處理國家公務使用,如果他不是用總統身份去幫國家做事,他搭乘空軍一號就應該要自己付錢,才是公私分明,他搭飛機花的,可是你媽媽我辛苦賺錢繳的稅金耶!』於是睿睿又開始講那段他背到爛的相聲瓦舍相聲段子---用台灣國語腔調說:『如果,你小時候被阿扁收養,你現在已經搭過空軍一號了。』『那又怎樣?』做出慢跑的動作:『如果,你被小馬哥收養,那麼,你現在還可以繼續搭空軍一號。』『如果,你被賓拉登收養,那麼,你就有坐不完的空軍一號了。』『為什麼?』『因為你是恐怖份子,你可以挾持全世界的空軍一號啊!』然後睿睿窩在座位上,笑得很開心。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雖然每年乖乖納稅供養空軍一號,可也不太有機會搭空軍一號,難得這麼近看到它,過過乾癮,不枉七早八早起床,也是很開心的啦!
就這樣耽擱了十五分鐘左右,我們終於登上全世界唯一的飛行眼科醫院。從機頭的門登機,內部不能照相,上機後,看到四十五個藍色的座位,前面有個47吋的LCD電視,兩旁各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外國人—ORBIS的公關經理,女的是台灣辦事處的工作人員,負責幫大家翻譯,向大家介紹ORBIS,大意是國際奧比斯是一個國際性非營利醫療教育組織,肩負起全球救盲抗盲的使命,有感於義診緩不濟急,主要致力於提昇開發中國家眼科醫護人員的技術水準,讓他們有能力執行眼科防治工作,造福當地失明人士重見光明。目前在孟加拉、中國、衣索比亞、印度及越南推行全面的護眼及防盲工作,同時於中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開展長期救盲計劃,會與當地的醫院合作,挑選適合病人,上機做教學示範,飛機上有很多攝影機,可以將手術室內的狀況,透過影像即時傳輸跟麥克風,可同時訓練至少45位醫護人員,每到一個地方,大約停留兩到三週,每週有三天會進行手術,每天約4-5檯,另外有一天醫師會到當地醫院進行教學,其他幾天,則是進行推廣和勸募的活動。
而在手術房裡頭,除了操刀的團隊約4-5人之外,也會有當地受訓的4-5人團隊,共10人在手術房裡進行實際教學訓練,儀器方面除了都符合醫院規格之外,比較特別的是有的器械像顯微鏡經過特殊的設計,會有兩個鏡頭,一個是操刀的主治醫師進行手術使用,一個是受訓的醫生同時觀摩使用。睿媽也請教他們,那病例是怎麼挑選出來的呢?病患年齡不拘,但因為多數兒童眼疾在五歲前治癒率較高,因此挑選的病例裡面兒童佔的比例比起其他年齡層的患者更高,其他的條件還有家貧、病例在當地屬於普遍多數,基於教學訓練的原則,會被挑選出來;也有可能是病例屬於當地的特例或是較複雜需要較好技術來處理的狀況,也會被挑選出來。這些機師、醫生、護士、麻醉師、生物科學家都是志工,成員來自世界各地,目前台灣有五位醫師參與這個組織。
講解的過程中,也放映一小段白內障手術的影片,將來想當外科醫師的小鴻,雖然是女生,卻看得目不轉睛,很有興趣的樣子。接著參觀雷射室、檢驗室、術前準備室、恢復室、手術室,每個單位都配駐兩位工作人員,中英對照解說得非常仔細。
手術室位在飛機正中央,機翼的位置,避免風吹等因素震動影響精密的眼科手術,地板還經過特殊處理,工作人員請所有小朋友一起用力跳一下,絲毫感覺不出任何震動。參觀的過程中,讓人感受到這群人對救盲工作的熱忱,有位菲律賓籍的護士,已經在飛機上服務16年了,非常讓人敬佩。
台灣算是醫療技術相當進步的地方,台灣奧比斯辦事處的工作,是籌募救盲經費以及支援派駐醫師在開發中國家進行培訓教學,同時為當地的民眾檢查跟治療。因此這次飛行醫院停留在台灣的任務,著重在宣傳跟募款。登機證上面印著『再見、英雄』,小鴻媽問:『這架飛機要退休了嗎?不然幹嘛再見?』不明究理的睿媽:『ㄟ,會不會是讓人再見光明的英雄啊?』回來上網再查了一下資料,這架型號DC-10的二代飛機醫院,因為機齡老舊、零件取得與維修日漸困難,即將退役,特地展開「再見,英雄」光明之旅,因此這次是這架飛機最後一次出現在台灣,能在它光榮退役前上機參觀,真是非常榮幸啊!跟睿睿約好,要是第三代飛行醫院有機會來台,我們還要再去參觀一次。